Paul Kurtz是个扫兴的人,他死心塌地地要让全世界知道:飞碟是捕风捉影,通灵者是骗子,鬼作祟的屋子没有鬼,《创世纪》实无其事,生物周期不灵验,占星学毫无意思,以及百慕大三角并不比新泽西州的西考克斯有什么更神秘的地方。

这位对某些新学说大泼其冷水的世界冠军周游全国只是为了告诉大家:有关古代太空人,超感官知觉以及能感觉疼痛的植物,这种种激动人心的新发现都是些胡说八道而已。

Kurtz自我标榜为怀疑派。他可能想让人把他看成像一位仁慈的父亲开亮了电灯跟孩子说盥洗室里没有狗熊——但是,小孩却会像在安徒生童话《皇帝的新衣》里一样,急切地指出:皇帝光着身子呀!

Kurtz说,“有骗人的鬼话,就应该有人去戳破它。Kurtz跟他那帮怀疑派突击队的十字军——超自然学说科学调查委员会总是闻风而动应声而至。

1975年,占星学家被撵出圣殿:Kurtz对那些应该更了解情况的人,尤其是大学生们愈来愈对占星学发生兴趣、愈来愈迷信它而感到怒不可遏。Kurtz想要拨乱反正,因此,他身为《人道主义者》杂志的编辑,发表了一篇言辞激烈的声明,把笃信占星学斥之为稀里糊涂和荒谬透顶。他纠集了192名科学家,其中包括有19名荣获诺贝尔桂冠的科学家,与他一起签署了那篇声明。声明有一部分这样写道:“恒星和行星诞生之际所产生的那股力量无论如何会影响着我们的未来的这一设想完全是错误的。”怀疑派所发表的这一宣言是破天荒第一次,宣言的炮制者Kurtz是赫赫有名的。

1976年号角吹响了:Kurtz和其他40多位科学家和知识界人士在纽约州布法罗市集会,创建了一个组织去抗击由报刊、电视和广播这些宣传工具传播的那些神秘而荒谬的信念。他们自称是超自然学说科学调查委员会。Kurtz被推选为该委员会的联合主席,他向报界宣布:“当一个社会对所有的客观知识标准充耳不闻、视而不见时,这就为发展观念形态的迷信打开了方便之门。”他指出,德国纳粹崛起之前,魏玛共和国国内对神鬼的笃信达到了甚嚣尘上的地步。

1979年1月,狐群狗党受到了控诉:Kurtz与该委员会控告全国广播公司电视台由雷蒙德 · 伯尔主持在1月16日播放了“心灵现象的惊异世界”Kurtz痛斥了“全国广播公司继续不断地将这些超自然学说作为科学上业已证实的事实来进行播放的做法。

1979年7月22日,怀疑派行动起来了:康涅狄格州布列吉瓦特市的一位自我标榜的通灵人,名字叫Pat St. John,在当地的电视台上预言说:尼亚加拉瀑布行将崩溃,在当天下午4点56分正的时候有几位泛舟游览瀑布的人将罹难丧身。全国通讯社拣

起了这则新闻,于是数百万人们翘首期待着,看看尼亚加拉瀑布究竟会不会崩塌。Kurtz订购了“迷雾少女游艇的船票,那船毫无惊人之处;他还带上12岁的儿子乔纳森跟他一起去乘船。码头上聚集着全国各地来的新闻记者。美国陆军工兵部队受命处于戒备状态,同时尼亚加拉瀑布地区的美国和加拿大两国的市长也枕戈待命,密切注视着。7月13日曾记录到地下岩层0.25英寸的断层平移的地震警报,因而没有人甘愿去冒此风险。

船准备起锚时,Kurtz伫立在这艘前途叵测的游艇甲板上会见记者:

他蔑视地嘲笑说“出不了事!

结果,果真安然无恙。

失去了主心骨

那家伙是谁,他为什么尽关心这些东西?他是布法罗大学奔走呼号的无神论者,他认为我们大多数人变得失去主心骨。

瞧:这个国家有百分之五十四的人相信飞碟、我们的总统认为他看见过一个飞碟。全国一半的人相信超感官知觉。人们正在丧失他们的思维能力——他们仅仅只是把人们说得天花乱坠、神乎其神的东西囫囵吞枣地咽下肚去。”

Paul Kurtz年龄五十四岁,浅褐色的头发正在脱落,额头稀疏的几根头发养得很长,使他脸带几分心不在焉的神气。他身材短小,衣着讲究,相貌粗壮,长着一双大手和大耳。通过在布法罗健身俱乐部锻炼,他保持着健康的体态。他最爱好的体育锻炼是骑登山脚踏车,大部分人骑上一、两分钟就感到筋疲力尽,但Kurtz却每天不停地骑上32分钟。艰巨卓绝的任务似乎使他着了迷。他脸上密布着深深的皱纹;他说话,或躲躲闪闪地推脱和装模作样的时候,那双浅蓝色的眼睛小心翼翼地转动着他说话操纽约口音,有着一张响亮的男低音嗓子。

人们在寻求某些东西去信仰它。同时有迎合这种思想感情的一整套行业,它像包扎肥皂和麦片那样把所有神秘的事情都囊括了进去。

稍微了解一下,你就会看到Kurtz有一个论点:尽管现在有了混凝土的公路,硬部件的工艺技术,但我们对于神秘而不可见的力量却似乎迷信得神魂颠倒。大肆喧哗的标题:飞碟袭击汽车;信仰疗法治愈了六位病人;十位著名的通灵人的预言;还有影片像:《降魔驱邪的人》,《睦邻别墅的恐怖》,《天外来客》。

出版的书籍呢?有:《植物的秘密生活》,《百慕大三角众神之车》,《琳达 · 戈德曼的爱情标记》……

Kurtz认为,凡此种种都象征着精神通灵感应迅猛地传播,这是反对通过上帝合乎情理的过程去反映或了解事物的一股遍及全国、文化上离背道的逆流。根据Kurtz的意见,其根源乃是电视、电影以及无线电。

在今天,哗众取宠的报道而不是思想概念,乃是通向真理的途径。”随着阅读习惯的衰退,人们对于分析思考问题愈来愈感到不耐烦。Kurtz说,他在过去25年里已注意到学生思维推理能力的变化。“我为他们感到惋惜。许多人没有赖以判断现实的思想标准。由于十分强调主观思维,因此对他们来说,什么事情统统是真实的。”

同时,他把精神通灵感应迅猛地传播的那部分称之为太空时代的宗教和伪科学。

Kurtz曾去参加在加利福尼亚州举行的一次崇尚飞碟的会议:头头是个女的,穿着怪里怪气的衣服,声称她来自金星。Kurtz询问她的一位信徒:“金星上面对生命来说不是太热吗?那人回答:“你不懂,她可是乘坐在一架太空飞机里呀

恣谈上帝

Kurtz还将我介绍给一位“精神通灵感觉”的教师,那位教师说她有脱离肉身去旅行的本领3当她的女儿跟她的男朋友一起去旅行时,她曾经留意着她的女儿。“我必须确信,她俩结婚之前,我女儿的行为是规规矩矩的。”这个女人颈项上戴着七副金垂环——每副垂环代表着她“过去的一段生活这儿的一副,名叫尼佛泰特,它代表我在埃及在那座智慧庙’还是叫‘美丽庙’里的那段生活。我还是不要唠唠叨叨多说了吧,因为这些都是过去的事啰。”

Kurtz说,其他流行的冒牌科学包括有:基督教科学派(二十世纪五十年代出现的一种鼓吹信仰疗法的宗教派别),手相术,占星学,前世疗法(将你今世的精神神经病跟你前世肉体受苦的事情结合起来),金字塔的威力,法老们的诅咒,植物心理学,飞碟研究以及Immanuel Velikovsky的占星学,这位I. Velikovsky说,圣经里出现的奇迹是由于我们太阳系的灾害所造成的。

Kurtz感兴趣地说,“我班级里的孩子当真爱上了这些冒牌科学。你应该看看他们带着他们的书本子走进教室来的神气;你知道,那些书是Von Daniken与他的古代太空人。我不得不告诉他们,这些东西都是胡诌。

最使Kurtz忧虑的是,科学本身可能正处于危险的境地之中。现代科学起始于哥白尼,我们设想它将永远发展下去。Kurtz说,我们不应该因为过去成年累月的发现充满了荒唐的力量,从而去破坏现代科学。

我不想给人以神圣的启示,但是,这种同样的事情现在可能正在发生。我们自己这一年代里可能会产生一种何等刻毒而无理性的运动。”我们简直可能到了科学时代的末日

不信特异功能的监督员

Paul Kurtz和他的委员会听说有人声称具有异乎寻常的功能时,他们就把那人请来接受Randi测验。Randi是一位出人洋相和拆人台脚的监督员。在新泽西州蒙茅茨县电话簿上,他的名字是James Randi,但在舞台上人们称他为“擎天台柱Randi”。Randi是超自然学说科学调查委员会的创始人之一,他藐视神秘学者,认为他们只会干些魔术师变戏法的玩意。

Randi坚持跟“超级精神通灵感应者摊牌,当场戳穿他们玩骗人的把戏或使他们下不了台。他习从来没有输过一遭。

Randi无论上哪里,身上总带着一张一万美元的私人支票,带着几分公证声明书,声明书开头写道:“我将支付给任何一位能表现出具有某种特异功能的人10,000数额的美元。”结尾是:“这笔酬金是赠给无论任何种族、任何性别、任何年龄、任何国籍、任何一个人的……。”

十五年来,Randi—直用这笔赌注检察人们,迄今,那张支票还在他的身边。Randi已经测验了各式各样的心灵感应者。他们的惊人之举在测验时统统告了吹。那位名震全国的Uri Geller对提出的测验婉言谢绝,因而Randi将他的绝招打印出来,还写了一篇题名为“Uri Geller的魔法的揭露文章。

位白胡须、眉毛粗浓的小矮个子打开了门。Randi的嗓音出奇地低沉。“你好,进来。”

您好?”坐在室内栖木上的那只绿鹦鹉尖声呼喊,那鹦鹉大得像只火鸡。

静静!你这个哑巴蛋,有客人”Randi不相信特异功能。但是,当然不能一概否定;样样事情是可能的。圣诞老人还有那复活节的兔子也都是可能的。

Randi抽出五张扑克牌。他说,“我现给你们看看。每张牌的花记都不相同;这些牌是精神通灵感应的研究人员用来测试“超感官知觉者”的。他让我把每张牌分开放在一只信封里,放的时候他没看见。

接着,他说,“好啦!现在看看我是不是能像Uri Geller那样运用我那精神通灵感应的力量。”他虎视眈眈地集中注意,手指尖触着太阳穴,总之我决不会弄懂他是怎么会将每只信封里的扑克牌辨认出来的。

我后来问道“冒牌的精神通灵感应者有何危害呢?Randi粗浓眉毛底下的双目盯着我看。

任何改变人们生活哲学的谬种流传的消息都只会是有害的当所有那些书籍纷纷出笼,说他们谈及的那个女人是Bridey Murphy的灵魂投胎转世时,有好多感到生活不愉快的青少年顿时纷纷自杀。他们信以为他们也会转进投胎。

甚至非常聪明的人也容易轻信此类某些所谓的现象。甚至Paul Kurtz——他也认为可能具有某种形式的超感官知觉信息传递。委员会的某些人员不得不找他个别谈话。不过,我想他最后理解我们的意思。

有一位从堪萨斯州米特来的、名叫比尔 · 考特兰尔的人拜访了Kurtz,他说他的女儿苏茜有本领说出面朝下合着的纸牌,并且在约翰尼 · 卡逊魔术演出时做了表演,使卡逊这位职业魔术师和所有的观众个个惊讶不已,于是,Kurtz让Randi调查一下是否确有其事。

苏茜 · 考特兰尔的绝技是:拿一副牌先洗一洗,再将牌一张张面朝下合在桌上,然后叫人挑选任意五张牌。接着,她让人们在五张牌中任选一张,她有本领猜出他们所选的是一张牌。

Kurtz通知考特兰尔和他那漂亮的女儿来布法罗试验一下。在她预试的时候,苏茜四次中猜对了三次牌。然而,当正式的测验开始时,苏茜竟一连猜错了四次。接着,她把牌发给好几个人,并试图说出谁拿到牌。她试了80次,但80次都失败了。

无情的签牌

什么事情发生了呢?Randi有一架视频照相机,它记录下苏茜预试时的一举一动。他所注意到她玩的第一个戏法是:她在将牌统洗以后偷偷看了一下面上的第一张牌,然后才将牌放在桌上摊开。他旋牌时,控制着面上的那张牌;当有人走上来抽牌时,她总让面上那张牌最容易被人抽去。Randi说,她这一着是“诱使”人去抽那张准备好的牌。

因而,测验时每当苏茜洗完最后一次牌开始玩戏法——偷看面上一张牌时,Randi走过来伸手又签了最后一次牌。这最后一次无情的签牌坏了她的戏法,苏茜在委员会主持的测验中惨遭失败。她眼泪汪汪地走了。迄今,她仍说:“我所知道的是,我善于猜牌但我不是一个魔术师。”

比尔 · 考特兰尔迄今依然怒气冲冲。“这件事全是一派胡说八道。委员会里的人该受到控告。”

树敌过多

做了这么多大惊小怪和煞有介事一本正经的事情,拍了这么许多一码又一码的录像磁带——仅不过为的是一场扑克牌游戏?难道这不有点过分了吗?Marcello Truzzi是这样认为的。

委员会似乎是在追逐轰动一时的事件并进大肆宣传。我的意思是,苏茜 · 考特兰尔——有谁曾经说过她无所不知呢?”Marcello Truzzi曾经是超自然学说科学调查委员会的创始人之一,但一年半以后他退出了委员会。Truzzi是一位马戏团耍杂名演员的儿子,自小在巴纳——贝莱剧团的戏篷里长大成人的。他现在是东密执安大学社会学和社会心理学的教授,而且他也会变戏法。

Truzzi—开始就跟委员会顶撞起来。“Kurtz的那192人谴责占星术的宣言,真是一篇十分愚蠢而又十分专横的文件。宣言声称没有研究占星学的证据。那是不真实的!研究工作可能做得还不够好,但是这份声明也说得太绝Truzzi在参加委员会之前,他自己编撰出版了一本题曰The Zetetic》、持怀疑观点的新闻通讯。Kurtz要求他把那份新闻通讯带到超自然学说科学调查委员会里来,作为他们正式的杂志而加以出版。Truzzi对这份怀疑派杂志的看法是这份杂志该对超自然学说的两种不同学术观点加以兼收并蓄,这些观点应由读者自己决定取舍。当他在与超自然学说科学调查委员会执行委员会的一场小小争执中失利以后,他退出该委员会,继续办他自己的那份杂志。

Truzzi抱怨说:“我们需要人们自觉自愿地说我不懂’。而委员会却要把这扇门关上。十年前,人人认为针灸治病是的胡言乱语。而现在,我们知道针灸司以用来治疗奶牛的疾病。

主人的声音

Paul Kurtz坐在疑问问询处的一张乱糟糟的书桌后面,脸带挑战的假笑说:“告诉我Truzzi说了我一些什么。我想听听。”

他说你喜欢哗众取宠。

那样说不公正。”他那蔚蓝色的眼睛激动地向四周扫射。“不错,我们喜欢炫耀其词。但是,在我们大胆地把事情说出来之前,可没有一个人感到有怀疑的必要呵!报刊杂志、电视广播对超自然学说毫无批评之词!”

Truzzi还说:科学与推理力并没有处于危险之中,崇尚秘术者赞美科学。

我但愿没有危险,然而危险是有的。广大的人民群众对科学不感兴趣,他们感兴趣的是技术。科学是一种合理的思维方法;技术像魔法。”宣传工具所摈弃而追求的以及群众所接受的只是技术的魔法。

Kurtz以毒攻毒,他可能矢口否认,但他所使用的是宣传机器本身的语言——甘冒尼亚加拉瀑布山岩崩塌而遭粉身碎骨的危险,用强有力的怀疑派的欺人之谈去对付崇尚秘术者的欺人之谈。如果他得胜的话,就会听到他那粗犷的吼声,告诫人们不该轻信任何流言蜚语,同时我们都将不会轻易地为Jim Jones之流蛊惑人心的宣传所上当受骗。

Kurtz博士,假如有一种超自然的现象你认为是可能的话,那将是一种什么现象呢?

这位怀疑论者似乎显得惊讶,脸稍稍转开,独自笑着。他那双蔚蓝的眼睛不再目光炯炯四射,而停留在办公室上。

……”他说话温文尔雅,语音略带踌躇我和我的妻子常常在考虑这个问题……我们十分接近……有时,我俩中某一个在思考某件事的时候,结果发现另一个人在同一个时候在想着同一件事。有时竟然会一模一样。我时常考虑着可能……有某一种超感官知觉的信息传递在起着作用。有时候,我还是认为这是可能的。

Science Digest,1980年春季特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