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60年代的法国,当学龄儿童被问及哪一个历史人物对法国贡献最大时,48%的回答是路易斯,巴斯德,而拿破仑只以12%远居第三。没有另外一个国家,一个科学家被置于如此重要的地位。

1882年,巴斯德成为法国科学院院士。与牛顿、达尔文、爱因斯坦一样,他是科学史中不朽的人物。在我们今天这个反传统的时代,我们总是喜欢将名人的另一面公诸于世,例如牛顿的心理不平衡及沉溺于炼金术,爱因斯坦的性偏好,达尔文对工人阶级革命的惧怕,那么巴斯德,这个曾经被称为“科学玉国中最完美的人”,又有什么鲜为人知的轶事呢?

盖森研究巴斯德已有20多年,他在1974年《科学传记辞典》中为巴斯德写就的6万多字的注条至今仍是对这位科学家最好的总括。整个词条都是基于当时已出版的资料,但从那以后,由于巴斯德后代的努力,科学家的实验笔记及其它私人文稿相继面世,这些补充的档案使得人们可以对巴斯德的实验生涯及私人生活作更深入的了解。盖森的《巴斯德的私人科学》就是这方面的一部力作。

早在巴斯德去世前,他就给公众这样-一个印象,真诚、朴素,注重家庭,为人类的美好而对真理不懈的追求。这种高尚的形象使得科学游说者们能说服公众、慈善家及政府,取得他们的投资。另一方面这种形象也是巴斯德的家人、同事甚至他本人不断营造的结果。

但在这后面,盖森发现了巴斯德的另一方面,他分析了巴斯德研究生涯的四个重要阶段,对同分异构体如酒石酸盐光特性的兴趣,及坚信这种特性与生物产生的不对称力之间的联系;与费力克斯 · 波切特关于自然发生说的著名争论;在炭疽病方面的工作,以及由此导出的1881年引起公众注意的疫苗实验;抗狂犬病疫苗的生成,也是给他带来桂冠的成果。在这每一阶段,盖森都从巴斯德的实验笔记、通信及以前被忽视的出版物中收集到新的信息。他特别经常引用巴斯德侄子卢瓦的回忆,这资料异常珍贵,因为卢瓦在狂犬疫苗研究时曾是巴斯德的技术助理。其中,在公众评论与巴斯德私人科学之间,盖森有许多引人入胜的发现。

例如,巴斯德的研究有很多受益于其它研究者,但他总是很少承认。他从不透露他的疫苗是如何准备的及使用的是哪一版本。他经常夸大他在炭疽及狂犬疫苗研究的实验量,而对于确实的实验结果他又总是模棱两可。在财务方面,他也并不像人们想象的那样毫不在乎。

以狂犬疫苗工作为例,对约瑟夫 · 麦斯特的疫苗实验已成为医学史上的一个传奇。根据巴斯德自己在3个半月后提交给法国科学院对此事的叙述,他对人体试验当时是十分自信的,因为他已在约50只狗身上做过动物实验,实验结果使他有理由确信临床实验的可行性。但事实远不是如此,动物实验并不像他所说的有那么多数量,实验结果也并非十分明确,缺乏控制,有些狗不明死亡其原因难以理解。在治疗麦斯特方案上,巴斯德对如何准备疫苗,疫苗注射次序是从高毒性到低毒性还是相反都有些举棋不定。巴斯德还就此次医疗是否道德与他的主要合作者艾米礼 · 若克斯有过争吵,若克斯透露,麦斯特其实并不是第一个接受疫苗的病人,在他之前几个月,几个病人已接受过早期版本的疫苗,其中一个老人得救了,而一个年轻的姑娘却不治身亡。但这些信息巴斯德从未在公开场合提及。

类似的例子,在本书中还有不少,很多都是首次披露,在盖森笔下,巴斯德完全是个爱表现、好出风头的人,独意孤行,举止诡秘,并相当自私。

当然所有这些并不能贬低巴斯德在科学史上的重要地位。他只是在科学争论、研究方法上所采取的战术有些冒险,但他十分幸运,在这所有赌博中他总能赢,尽有时赢得并不光彩。简言之,他是我们这个反传统时代里完善的反正统英雄。

[Nature,1995年5月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