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56岁的埃里克 · 赫勒(Eric J. Heller,见图)博士,多年来一直梦想某天成为受到大众欢迎的视觉艺术家。在洛斯阿拉莫斯、哈佛大学和U.C.L.A等协会日常的科学工作中,赫勒博士设法为自己赢得了一次特殊的展览——展示他的风景画和照片。

但是没有一次展览可以达到如此多的惊异,因为赫勒博士多年来被认为是一个有着严肃业余爱好的科学家。

20世纪80年代中期,赫勒博士受雇于美国洛斯阿拉莫斯国家实验室期间,他开始创作一些新的作品用最近发展的计算机技术作为画笔描绘他所看见的物质世界。

这些作品类似于60年代的欧普艺术,展示会上,聚集了来自各地的科学家,并吸引了评论家的注意。

“埃里克 · 赫勒描绘亚原子世界如同莫奈描绘水百合一样,”观看展览后,评论家哈维 · 布卢姆(Harvey Blume)在《新英国艺术》杂志中写道,“电子流、亚原子碰撞、量子泡沫的存在和虚无?这些是永恒的关注,是他艺术中的干草堆和日落。’赫勒博士仍然在哈佛大学做物理学教授,他最近的展览“接近混沌”在华盛顿美国国家科学院展出至5月12日,然后移至芝加哥科学院继续展出。

以下是本文作者克劳德拉 · 德赖夫斯与埃里克 · 赫勒之间的一次访谈。

 

3.2

Q 孩提时代,你想成为科学家还是艺术家?

A 科学家。我有个出名的父亲(沃尔特 · 赫勒),是约翰 · 肯尼迪政府时期主要的经济学家。虽然我钦佩我的父亲,但我想做一些与他所不同的事。我擅长数学和自然科学,但父亲不善于此。你可以想象一个经济学家所擅长的(数字),但那不同于微积分。

最初我想成为生物化学家。但学了物理学后,我放弃了生物学。我喜欢物理学的简捷,感觉我能明白几乎与问题有关的每一件事。

Q 你想成为理查德 · 费因曼吗?

A 曾经想过。他有数学才华和几乎令人惊异的物理直觉,但他不是我想追求的。我想成为朱利安 · 施温格,这是因为我在哈佛大学读研究生期间产生的。而施温格和费因曼因基本上相同的发展,和朝永振一郎共享了1965年的诺贝尔物理奖。

施温格的方法非常接近结构化的和数学化,而费因曼的几乎是直觉化和视觉化。他发明了费因曼图表,是描述粒子间交互作用很好的方法。施温格很少使用图片,他甚至曾一度禁止在哈佛大学使用费因曼图表。

Q 你是从事哪类物理学研究的?

A 我是研究低能量物理的学者。我关心普通能量,不是那种用加速器产生的能量。我研究量子栅栏,这美丽的东西是唐 · 艾格勒(Don Eigler)在BM公司时发明的。它是由原子同时围绕一个移动,建立微小栅栏所得到的。我在研究这方面的理论,以解释在量子栅栏中看到的电子波图案。

我热爱量子力学,我所做的一切是基于物质真实的以波的形式存在,并尝试去了解其中的含意。我工作的大部分被称作“半古典式的近似"。

这包括尝试用早先的古典力学理论推定量子力学。我们学习19世纪古典力学的射线通道或者粒子轨道,直至20世纪的波浪力学。

Q 在物理学生涯中,你什么时候开始艺术创作的?

A 当我从U.C.L.A出来,1970年开始教书时,利用空闲时间画油画和摄影,大多数是西方风景。

70年代后期,我在洛斯阿拉莫斯实验室工作,因为我想创作更多的艺术作品——与新墨西哥艺术风景结合,这被证明是一种突破。我没有严肃的艺术经历,在科学和艺术世界之间没有直接的桥梁。

在洛斯阿拉莫斯,我偶然通过改善图表算法解释我的科学,找到了通往自己的建筑的桥梁,当我做这些时,我始终疑惑在科学和艺术之间是否有真正的交互作用。事实上,它产生了,它在那儿存在。在制作有关科学的精确图表中,我发现了新的现象。例如通过艺术地表现数据,我找到了称之为“scarring”的现象——量子波挤向一定的“伤痕”古典轨道。

我还在研究一种叫作“随机波”的东西。它是量子混乱的一个部分,是由波在各个方向上一起发出而产生的,但是从没有人看见。我拍了照片,发现了一些奇怪的现象,并将它印制出版。

于是在1985年,尽管我是个科学家,但我可以有娱乐,在制作这些图像时甚至可以研究科学。

Q 请说说你的艺术工作方法?

A 最好的图像是偶然发现的。在我研究一些科学原理、项目时就注意到视觉的作用。于是我停止手边的工作,开始制作图像。

图像最初显现于计算机屏幕,我取出这些数据,用各种方法再现,进行试验。可以这么说:“现在我停止为自己的科学论文做图片,我在制作艺术品”。

Q 你的图片可以自己转换吗?

A 他们有自己的生命。对于我所热爱的大自然,这是确定无疑的。大自然在许多不同的情况下,会以不同的比例重复自己。一个简单的例子就是我所做的“电子流”图像。

这看上去像我所见过的许多其他东西:通过海藻屏障看到的地形,就好像把电子流模拟成一种介质,如同我们平时作画时用的水彩画,可以毫不费力地模拟出我们所能识别的许多物体。

在许多情况下,我研究的物理学是种媒介,通过它我能够创造图像。

Q 许多专业科学家告诉我,“如果人们可以看见我所‘看见’的东西,他们就能更好地了解科学。”这是你努力想做的吗?

A 这正是我努力想做的。有点像艺术家艾伯特 · 比尔斯泰特(Albert Bierstadt),他是19世纪美国西部的画家,在欧洲很出名。通过艰辛的工作和努力,他可以看见欧洲人轻易看不见的东西。我感觉这像是我正在做的,通过艰辛的工作和努力,我可以看见大自然精彩的方面,我想要其他人看到我所看见的。

通过艺术,有时可以直接抓住物质的本质,几乎可以直觉的理解那些用其他方法通过几年的努力所得到的结果。

Q 你是否在向观众说,“这就是宇宙无形部分看上去的样子?”

A 当然不是这个意思,这就是为什么它是“艺术"。其他人可以用不同的方式表现他所认为的。

Q 那么你是说,“我认为这就是这种物质的样子?”

A 不。我不认为它看上去像我所做的那样。我有些情绪反应。基于它真正发生了什么,我希望观众有相同的感觉和情绪。

Q 约翰 · 梅达(John Maeda)是麻省理工学院(MOT)计算机艺术家,他声称未来所有的艺术家都将成为计算机程序员。你赞成他的观点吗?

A 我不希望如此,但我是。所有的图像最初由一些低水平计算机程序生成。换句话说,通过手写生成数据。我自己写了几乎所有的。仅仅在后面,非常后面,当添加最后的痕迹时使用了Photoshop软件。

Q 哈佛大学的同事对于你美丽的新事业有什么想法?

A 10年以前,我可能得到一些怀疑和疑惑,“这个人没有天才了吗?”但当人们看到我努力地在工作,如同我搞艺术一样,他们变得支持了。此外,每个人都认识到科学传播是多么地重要。

美国国家科学基金会有项要求——你打算如何把自己的工作以最佳的形式传达给大众,因而我的同事认为,如果赫勒能够通过艺术的形式传达给广大公众,那是绝妙的。

Q 现在你的第二事业正在兴盛,你觉得幸福吗?

A 我是个比较忙碌的人。开第一次展览时,将近100个人围着画廊,用同样强烈的反应审视着我的图像。就在这一瞬间,我突然感觉我是个艺术家!

[The New York Times,2002年4月3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