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的生殖过程一直被视为是一种自然的进化和选择,但在今天,人类能够用科学技术来干预和改变这种过程为人类服务,最典型的就是人工辅助生殖技术,从体外授精(IVF)到体外授精胚胎移植技术(IVF-ET,又称试管婴儿),从卵胞浆内单精子注射授精(ICSI)到显微授精,以及到今天的胚胎植入前诊断(PGD)和胚胎植入前普查(PGS)。

PGD和PGS

目前最先进的人工生殖技术是PGD和PGS,它们受到人们的最大青睐。原因在于,这两类相似的技术不仅能帮助不育夫妇获得自己的孩子,享受天伦之乐,而且可以利用它来有选择地挑选后代,包括后代的性别和健康聪明的后代。一般情况下人工妊娠的操作是备份几个受精卵,并对其进行PGS检测,根据检测结果被认为是最好的胚胎才可以植入母亲的子宫孕育,这是人工生殖技术优于自然生殖的地方,甚至比自然怀孕更能体现出优生。

不育夫妇首先可以进行人工授精,然后在把胚胎植入母体孕育前进行PGD和PGS。这两者大同小异,通常都是在胚胎发育的第三天,对发育成8个细胞的早期胚胎抽出1到2个来检测。PGS不是特异性的,因此抽查胚胎细胞是看看它们是否有染色体重组的异常。这种异常通常发生在一个染色体有部分分离,或部分重叠,也就是说染色体不是均匀地整倍地分离和组合。PGS又称染色体的非整倍性(aneuploidy)普查,就是用DNA探针来检查染色体的异常重组。如果有染色体异常,就可能导致一些先天性疾病,如唐氏综合征(先天性痴呆),这种情况可以发生在所有女性中,但大龄女性生育更容易发生。如果检查结果呈阳性,则证明胚胎有问题,而阴性则表明胚胎发育正常,可以植入子宫孕育。

PGD本质上与PGS差不多,但是特异性的,即PGD检测的是特定的在一个家族中已经出现过的遗传疾病。通常只有有家族疾病史,如亨廷顿氏症(震颤性麻痹,又称舞蹈病)、红绿色盲的夫妇才进行这种检测。由于PGD主要针对的是在一个家族中特殊的基因突变,有效程度很高,目前获得了充分的肯定。但是对于PGS却产生了怀疑。比如,世界上一些国家最近的几项研究结果显示,PGS并不可靠,它们对病人不一定能带来好处。

PGS的不足和缺陷

2001年,英国人类生育和胚胎学管理局(HFEA)仔细审议PGS后,认为这是一项可以进行的人工生殖技术程序。为了对后代负责,让不育夫妇生育健康和聪明的孩子,HFEA建议对年龄超过35岁、反复进行过体外授精但却失败或反复流产而做体外授精的女性进行PGS。现在英国有85个进行体外授精业务的诊所,其中8个被授权做PGS。不仅如此,现在一些医生还建议要更广泛地应用PGS,并对年轻女性也提供PGS,以保证人工妊娠出生的孩子都是健康聪明的。

然而,2006年1月底,英国伦敦一个辅助生殖和产科中心的教授默罕穆德 · 塔拉尼西根据其在诊所进行的PGS研究提出,PGS并不敏感,或者说并不很准确。而PGS还有一些人们想象不到的负作用。因此,进行人工妊娠的夫妇在做决定前应当充分了解这项技术。

首先是,如果没有家族遗传病史而对一般的不育夫妇进行体外授精后再做PGS可能是多此一举,同时增加经济负担。因为,做一个IVF要花费5000-10000英镑,再做PGS还得加上2000英镑。

其二,做PGS可能导致不孕或人工妊娠失败的机率更高。因为另一项研究发现,无论年轻还是年老,所有女性的卵子42%都有基因缺陷,如果发现胚胎有问题就弃之不用,可能会让更多的不育夫妇无法为人父母,本来人工妊娠的成功率就只有30%多,如果再做PGS,人工妊娠的成功率就会更低。

对卵子缺陷问题的研究是美国加利福尼亚亨廷顿生殖中心的杰夫瑞 · 尼尔森进行的。他们的研究结果证明,年轻女性卵子的基因缺陷水平也是惊人的高。正是目睹了这种异常的卵子缺陷高发生率,很多专业医生才建议应当更多地应采用PGS,在胚胎植入之前查出缺陷来。

然而,从理论上讲每个人都同意做PGS,但实际上满不是一回事。

人类对自然生殖并不完全了解

另外的一些研究证明,人类迄今所进行的人工生殖技术并没有完全理解自然生殖的机理。

美国加利福尼亚大学的马塞尔 · 塞达斯教授和劳拉 · 沙希安博士回顾了12项研究,目的是比较进行正常的体外授精和胚胎植入的女性和那些进行体外授精、但在植入子宫前同时还做了PGS的女性。

尽管过去已经有一些研究显示,做PGS是有益的。但是,塞达斯等人认为,用最严格的标准看,仅做体外授精和胚胎植入与既做体外授精又做PGS的女性所孕育的孩子几乎没有什么差别。他们的研究也已发表在《生殖和不育》杂志上。不过,塞达斯坦承他们并不清楚为什么预期的PGS的显著好处并没有体现出来。而且,他们怀疑做PGS是不是一种错误的做法,比如,也许会损害胚胎,或者说是在对错误的人群进行检测。因为PGS可能过分干预了自然生殖过程。

尽管PGS可以选取最好的胚胎,但是这种在体外处理和操作胚胎的方式也不可避免地抵消了某些好处,或带来了某些不利。比如,PGS是在胚胎发育到有8个细胞时提取其中的1到2个细胞进行检测。这种在胚胎最原始阶段去除了一部分生命体的做法会不会对胎儿有长期的不利影响尚不得而知。

另一方面,既使胚胎有问题,胚胎细胞也会有选择性地修补自身的基因缺陷。人类目前对胚胎自身的能力并不了解,比如,胚胎改组和修复自身的能力。因此PGS在排除了坏细胞的同时也排除了坏细胞向好细胞转化的机会。这个方面已经有一些很好的例证。

另一个问题是,提取出来分析的细胞可能并非是剩余胚胎细胞的典型。这时对细胞的分析就是一种假设,认为胚胎所有细胞与抽取出来的细胞在遗传上都一样。在这样的假设上所做的决策和行为必然会产生问题,因为一个细胞与所有胚胎细胞很可能不一样。事实上,只局限于一个胚胎细胞的异常并不能说明其他剩余细胞都异常,说不定后者都是健康的。如果医生碰巧抽取了这个异常(坏)的细胞做检测,就可能以偏概全而丢弃整个胚胎。

PGS要慎行?

塞达斯教授的研究所得出的结论和推论也得到了其他一些研究的支持。比如,著名的医学资料库──Cochrane系统综述资料库(CDSR)也证明了这一点。CDSR(The Cochrane Database of Systematic Reviews)收录由Cochrane协作网专业人员在统一工作手册指导下完成的医学资料综述,包括论文、综述全文和研究方案,几乎涵盖临床医学各个专业。

荷兰阿姆斯特丹的科学院医学中心的肖尔德 · 雷平博士进行了另一项研究,同样支持塞达斯等人的结论。雷平博士认为,没有证据表明PGS更有效。雷平等人用两年时间完成了一项对400人进行PGS效果的调查。这项研究将参与试验的病人随机分成小组,这是医学试验的黄金标准方法。结果是,那些同时做人工授精和PGS的夫妇并不比只做体外授精而不做PGS的夫妇的生育结果要好,PGS甚至使人工辅助生殖更糟。

塔拉尼西教授比较了79对在人工授精的同时进行PGS的夫妇和69对也进行人工授精但拒绝了PGS的夫妇。其结论是PGS并不敏感。

所以,一些研究人员现在非常怀疑PGS,认为它是多此一举。也许人们的想法是善良的,即通过PGS确认是健康的胚胎才能植入待孕母亲的子宫内。但是,PGS不仅可能扼杀所有胚胎,因为任何胚胎都可能有一种偶然的基因缺陷,可以发生在任何人身上,但它又不是遗传性的。同时,PGS还干预了胚胎拥有的巨大的自我完善和自我修复的功能。这正是人工生殖对自然生殖过度干预的地方。而且,这种过度干预可能还会损害胚胎,因为在早期的只有8个细胞的胚胎中要提取1至2个细胞出来,谁也无法担保这不会对胚胎产生长远的巨大损害。

因此,伦敦圣 · 托马斯医学院的皮特 · 布劳德认为PGS可能不适用。但对于一个家庭中已经出现过某种遗传病的夫妇进行人工辅助生殖时,则应当做PGD。

不过,面对这些研究结果,HFEA的发言人杰姆斯 · 希利坚持认为,PGS对于那些应当普查的病人是有益的,但是HFEA会考虑关于PGS效果不大,同时有副作用的研究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