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味香甜乃人生一大乐趣。我们对甜食的热爱发自内心,食品公司的加糖产品直击内心。他们会在自己制作的几乎所有东西里都添加糖分以吸引消费者——酸奶、番茄酱、水果零食、早餐麦片甚至像燕麦棒这样的健康食品。

学龄儿童早在幼儿园便知道甜食属于食物金字塔的最尖端一角,成年人则从媒体处了解到糖会带来不必要的增重。鉴于此,基于理性的糖分排斥理应压倒它的吸引力,但大多数情况下的现实恰相反。

人类是如何陷入这种困境的呢?一名研究味觉进化的人类学家,通过对物种进化历史的洞察,为我们提供关于“人糖不了情”的关键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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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味检测

日常生活的基本活动,例如抚养孩子、寻找住所和获取足够食物,都需要卡路里形式的能量消耗。在遥远的上古时代,更擅长得到卡路里的人类往往能更高效地完成各类生活任务,活得更久,也会留下更多后代——从进化的角度来看,他们的适应性更强。

出色的觅食能力是他们成功的一个重要因素。古人类的觅食能力包含一个关键维度,那便是对糖分的敏锐度。

在自然界中,糖是极好的卡路里来源,而甜味则是糖的指示。因此,更善于感知甜味的觅食者能更好检测潜在食物(尤其是植物)内是否含有糖分,及其含量高低。

“感甜知糖”的能力让他们快速“测卡路里”,搞清楚哪些食物是优质的能量来源,然后再投入大量精力收集、加工和食用这些东西。检测甜味帮助早期人类以更低的成本获取更多的卡路里。毫无疑问,这种针对性的觅食提高了早期人类的进化成功率。

感知甜味的能力并非偶然,而是刻在基因里的。

甜味基因

甜味感知始于味蕾。

味蕾是位于舌头表面下的细胞簇,通过味觉小孔与口腔连通。各种物质必须溶于水,通过味觉小孔才能刺激到味蕾中的味细胞。

不同类型的味细胞会对特定味质(taste quality)有反应:酸、咸、鲜、苦或甜。当食物经过味蕾,不同型号的味细胞会产生对应不同味质的受体蛋白——它们是人体感知食物化学成分的关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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舌头表面的显微横截面

“苦型”细胞产生苦味受体蛋白,对有毒物质有反应。

“鲜型”细胞产生鲜味受体蛋白,可感知氨基酸。

“甜型”细胞产生一种称为TAS1R2/3的甜味受体蛋白,会在检测到糖分时向大脑发送神经信号;大脑收到并处理此信息,然后你就体验到了甜味。

TAS1R2/3蛋白由位于人类1号染色体上的TAS1R2基因和TAS1R3基因编码。

这对历经数亿年进化的基因不仅存在于人类中,也为大多数脊椎动物(猴、牛、鼠、蝠、蜥、鱼……)所拥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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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蝠也喜吃甜食

遗传学家很早就知道,具备重要功能的基因通过自然选择保持完整,而存在感不强的基因往往随着物种进化而衰落,有时甚至会完全消失。科学家认为这是进化遗传学的“用进废退”(use-it-or-lose-it)理论。

TAS1R1TAS2R2基因在这么多物种中存在足以证明甜味优势值得永流传。

用进废退理论还解释了另一个重要发现,即那些“践行无糖饮食”的物种已经失去了甜味感知,例如许多食肉动物体内仅剩TAS1R2基因的残骸。

嗜糖可能是一种“本能”

身体的感觉系统可以检测到环境的方方面面,从光到热再到气味,但我们不会对所有东西都产生像对甜味那样的嗜好。

苦味感知便是一个例子。苦味受体检测不受欢迎的物质——毒素。甜味信号告诉大脑继续食用,苦味信息则迫使你把东西吐出来。这具有进化意义。

因此,当你的舌头检测味道时,你的大脑决定你应该如何反应。如果对特定感觉的反应在几代人中始终有好处,自然选择就会将它们固定于适当位置,使它们成为本能。

这种“本能”让小孩无需任何教导便会果断吐掉苦味食物,而甜食的情况则正相反。

无数实验都发现了相同的事实:人类从出生那一刻起就是甜食爱好者;后天训练可以调节嗜糖者的外在表现,但人类行为始终与糖牢牢绑定在一起。

人糖不了情

任何决定减少糖摄入的人都要面对积累了数百万年的进化压力。对于发达国家的居民来说,生活充满了唾手可得的精制糖,更甜更香且花式多样,糖的供应远超实际需求。

摄入更多糖分的进化本能,获取糖分的便捷途径,以及人体对糖分的反应——三者间存在着破坏性的不匹配。在某种程度上,我们被自己的成功所伤害。

甜味的吸引力是如此无情,以至于有人甚至将嗜糖与尼古丁成瘾相提并论——众所周知,它本身很难克服。但前者的情况更糟。从生理学角度看,尼古丁之于人体就好比一个不受欢迎的局外人,通过对大脑耍花招来建立依赖。相比之下,对糖的渴望由基因编码了亿万年,提供基本的生存优势,最终成为某种进化学上的硬通货。

资料来源:

A taste for sweet an anthropologistexplains the evolutionary origins of why youre programmed to love suga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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