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于1907年5月27日的蕾切尔 • 卡森(Rachel Carson)是一位海洋生物学家,同时也是一位科普作家,她开创了融合科学、自然与文学的新美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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蕾切尔 • 卡森(1907年5月27日—1964年4月14日)

蕾切尔 卡森于1962年出版的划时代著作《寂静的春天》推动了现代环保运动。该书勇敢披露了杀虫剂行业的潜规则,阐明了自然界万物间的联系,震惊并唤醒了人类的道德想象,引发了公民前所未有的关注,深刻影响了文化和政策,促成了世界地球日的诞生,以及美国环境保护署的成立。

在《寂静的春天》出版前的10多年中,卡森一直研究着杀虫剂及其对自然的重大影响——农业和化学行业长期以来都在小心翼翼地掩饰这些东西。作为当时美国最受尊敬的科普作家,她通过自己的勇敢发声,敦促政府为其滥用职权毒害自然的行为负责。

在给自己爱人的信中,她这样写道: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如果我保持沉默,将来内心不会感到安宁。”

她十分清楚,自己会因为公开站出来反对农药行业而受到利益集团的无情打击——他们一贯就是这么干的。但她认为,除了通过激发一种新的良知来捍卫她所珍视的东西之外,没有其他任何选择。

通过《寂静的春天》,卡森希望达成三重目标:

借助能够经受时间考验的文学作品记录铁一般的事实;

唤醒公众,使其认清那些“万灵药”的真正危险;

对政府提出挑战,要求其承担起对这些风险的监管责任。

她说道:

这个时代有不少狭隘的专家将真理牺牲在了利益中,但自然真理不该被商品化,不该被抹杀,我们要捍卫它。

当很多清醒的人抗议,并试图用无可争辩的证据挑战那些利益团体时,他们被“喂进了一点半真半假的镇定药丸”。

我们亟需结束这些虚假的保证,亟需剥开包裹在苦涩真相之外的糖衣。

半个世纪后,卡森的声音引起了大众强烈的共鸣。

在有毒物质渗入复杂微妙的生态系统时,她以冷静的眼光看待“在时间和地点上都显得遥远的后果”,对商业利益群体的短视主义进行了反击——因为在这个生态系统中,没有任何生命独立于其他机体存在。

1962年6月,在《寂静的春天》的第一部分登载于《纽约客》(The New Yorker)的5天前,身患绝症的卡森鼓足勇气,第一次乘坐喷气式客机,前往加州斯克里普斯学院(Scripps College)。她在那儿发表了期待已久的毕业典礼演讲,题目是《论人类与时间洪流》。

走到人生尽头的卡森珍视她对世界的告别,也希望将自己的理想传递给“后浪”。她寄语毕业生:

今天,我们的整个地球已经变成了另一条海岸,我们可以从这里眺望漆黑的太空之海,但不知道当我们在星空中航行时会发现什么。

......

时代在前进,人类也在不断进步。你们这一代人必须适应环境。你们必须面对现实,而不是逃避无知和真理。你们必须承担起严肃而令人深思的责任,而这也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你们来到了一个人类遭遇前所未有的挑战的世界,来证明人类的成熟和掌控,不是对自然的掌控而是对自身的掌控。

这正是我们的希望和命运所在。

尼尔 盖曼(Neil Gaiman)曾与卡森的同代人和仰慕者刘易斯 托马斯(Lewis Thomas)一起探讨人类的潜能以及我们对地球和人类自己的责任,后又就写作和创新工作的孤独等问题重访卡森。

他对卡森的遗产以及《寂静的春天》背后的故事称颂不已,为此他专门创作了一首诗歌纪念卡森,名为《寂静之后》(After Silence)。

《寂静之后》

译 刘迪一

四季环绕着自然流转,而那春日环绕着只为它歌颂的鸟啼
月光下的狼嗥时而尖声时而如叹息
那些鲜花也迎来了第一次的绽放
猫头鹰出现了——在白昼里悄无声息的夜行客们
它们齐刷刷地停在树枝上然后睡眼惺忪地瞧着我
叫着:你是谁?你怎么了?
它们靠在了树干上阳光穿过那些仍旧含苞待放的花朵们
猫头鹰们迎着阳光飞入了斑驳的树荫
不再等待问题的答案

我们啊,就如那人行道边蜷曲的树苗
它们摆脱引力向上生长直至极限
而我们每个人都从黑暗中动身
一些人成熟了起来,个把人走向了衰老
——我们随着时光与生活向前
时间它一往无前,但我们
——掌握了地球上所有知识与智慧的我们
却免不了蹒跚失足
失足掉出我们的舒适区
我们的种族
繁衍扩张,攻城拔寨
那炙热的渴求推动着我们思想奔腾
也主导了我们的行为模式
我们已经走过了那些日子
我们不必一直生长
我们曾生长

谁说了这些?又为何要说这些?

她死于乳腺癌
那些失控生长的肿瘤细胞无法被喝令退散
但这场悲剧其实早已有提示
那些肿瘤早已增长到极限
她的生命早已被死神锁定
只是那些早先的提示一直被无视
看那些树木——叶片落尽,在天幕下黑沉无声
看那些蝙蝠——面色惨白,在长睡中走向腐烂
看那些水母——随波飘荡,在浅水区颠扑挣扎
一切都变了,而有一些,再也找不到了

微风轻拂杂草,撒下种子
举起了松毛虫蛾前行的双翼
承托着绿灰虫闪耀的翠碧
而现在——
榆树走上了栗树的老路
投影于回忆,实体却异化为落满灰尘的家具
后来白蜡树也走上了榆树的老路
有人说:
我们没必要永远保持生长
像树一样,我们会到达生长的极值
成熟,以及随时间沉淀的智慧
我们人够多了
该为其他的生命腾地方,让它们生长
我们会轻声说:
肿瘤杀死了它们的宿主
然后再杀死它们自己?
我们曾生长,我们已结束。

山顶诸神,海上诸神,以及封印之神们
云端传来声音,那静谧的云端
倘若我们安静,就能听到那声音
就能领会它的旨意
谁说了这些?又为何要说这些?

也有别人可以提出这些问题
那是谁?谁知道?
何为真?何至此?
它如何发生?又会发生什么?
结局是一种必然?
答案就来自眼下这个世界
春日的欢歌为何寂然了?
或许是春日已经许久未归了

有一个声音在我们脚下低沉作响
它始终与我们连接没有止息
如同鸟儿在饥饿里的悲鸣
如同乞求未来希望的悲歌
请倾听这声音
停住倾听,停一会儿
吸口气,并在吐气之前
在一切安然又平衡的时刻
去感受那个瞬间
平衡之中,是生命与死亡
是永恒的屏息

在世界的尽头
在寂静的春天之后
在寂静的等待里
另一首歌已响起

没有什么会结束
生命更替不止
有时人们在听
有时人们在悟

谁说了这些?又为何要说这些?

资料来源:

RachelCarson’s Bittersweet Farewell to the World

AfterSilence: Amanda Palmer Reads Neil Gaiman’s Stunning Poem Celebrating RachelCarson’s Legacy of Culture-Shifting Courag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