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行病学家试图确定COVID-19到底会持续多久以及会在多大程度上影响人类,并就此提出了几种预测。

这些预测在部分具体问题上存在差异——例如,夏季高温对病毒传播的阻碍有多大,实际感染人数已经有多少,其中已获得免疫的人数又有多少——不过总的来说,它们都指向同一个结论——不久后的世界相比三个月前的,几乎不会有太大变化。

约翰霍普金斯大学健康安全中心的新发疾病专家阿梅什 · 阿达利亚(Amesh Adalja)表示:“我们在2020年的10月看不到疫情的收尾。”

而明尼苏达大学的流行病学家迈克尔·奥斯特霍尔姆(Michael Osterholm)及其同事的结论则是,2021年的10月也看不到疫情收尾。他们分析了3种我们不乐意看到却不得不面对的未来。

第1种情况:我们会在今年上半年不断见证全球疫情的持续大暴发,以及8月1日前后的数十万死亡病例数。之后,以几个月为一个周期,每个周期里都会交替出现小规模暴发;这些周期并不是连续的,彼此的间隔中,也会有几次(数量很少,但肯定有)暴发。

第2种情况更为糟糕:在上半年的大潮之后,病毒会在夏天稍作休息,接着发起新一轮更猛烈、更持久的攻击——这轮短暂宁静后的大反弹,源于人们看到三伏天的高温似乎遏制了病毒,感染和死亡人数明显下降,于是放松了警惕,却注意不到新的暴发正在蓄力。在这波灾难性的二次大暴发后,疫情会进入低潮期,偶尔发生几波小型侵扰,所能带来的新增病例数量大概只占2020年春季和秋季两波大潮的1/5。

第3种情况是最为惨烈的:当前的疫情势头不减,甚至不断创造新的高潮,一路猛进至2022年底。到那时,人类的疫苗援兵或许已赶到;但如果它一直没被研发出来,全球将有至少一半的人口被感染(无论是否出现症状)。

这三种预测的共识是:COVID-19将难以在2020年终结,哪怕全世界都在尽全力终结它。而其中的原因在于我们没有对病毒的免疫。

香港大学的流行病学家梁卓伟(Gabriel Leung)表示:“只有在产生足够的人群免疫力后,这种流行病才能安定下来。”

奥斯特霍尔姆估计目前因感染后痊愈而获得免疫的人群不超过全球人口的5%,这个数字远远没达到那个足够的人群免疫水平。他说:“病毒将继续寻找人类宿主,继续在整个人群中传播。这意味着我们要打持久战。”

大流行的走向有很多不确定性,而科学家们所能做的,正在做的,就是尽快了解病毒的基本生物学原理——文章开头提到的温度因素、已感染人数,以及免疫力问题——制定合理抗疫策略,例如关闭中小学及幼儿园这项措施如何才能实现防疫助力与教育损失间的平衡。

也许最大的不确定性在于人类和社会价值的探讨。

一个特定的国家、城市或社区可以容忍多少死亡?梁卓伟说:“将感染减少到零是不可能的,而且代价太高。”

不同国家对于“太高”的定义也不同。

瑞典的方式是推行且仅推行“保持社交距离”,包括禁止大型聚会等高危社交活动,但学校、饭店、商店和各类工作场所保持开放。

而在每百万人病例数的比较中,略显佛系防疫的瑞典要比西班牙、意大利、美国、法国、英国以及其他采取更严格措施的国家和地区都强。

目前,美国新冠死亡人数超过10万,这是流行病学家认为北半球的未来不容乐观的主要依据。

病毒于2019年年底在武汉暴发,到2020年的一二月份来至顶峰,进入三月后便很大程度缓和了。下一次大规模的暴发大概率会在中国以外地区发生,欧洲和美国很可能就是主战场

预测1:连绵不断的小规模疫情

上图为第一种预测的疫情波形示意图。

连绵起伏的波浪代表着疫情在刚刚过去的大暴发之后持续近两年的波动发展;后面每个波峰的峰高均不超过三四月高峰的一半。

另外,像随机暴发,超级传播者意外出现,测试和接触追踪工作不力这类问题可能会造成疫情的区域差异。

很重要的一点就是这些连续的波浪意味着冠状病毒具有一定季节性,但不会因炎热潮湿的天气出现而消失。

加州大学的生物学家玛塔 · 肖克特(Marta Shocket)表示:“科学家们的共识是,光靠夏天的湿热没法有力抑制COVID-19,因为几乎所有人都还不具备对病毒的免疫力。”

那是因为病毒的传播方式。阿达利亚说道:“高温和潮湿会杀死存留于物体表面的病毒,但打喷嚏、咳嗽甚至说话依然可以帮助它们实现人际传播。”

来自哈佛大学陈曾熙公共卫生学院的流行病学专家马克 · 利普西奇(Marc Lipsitch)表示:“我们估计病毒在夏季的传播能力可能会降低20%。但如果它与引起普通感冒的其他4种人类冠状病毒相似,那么夏季的到来,只能达到延缓而非遏制的结果。”

如果病例减少了20%以上,人们的焦虑可能会稍稍褪去,但这不意味着放弃坚持社交隔离的习惯。如阿达利亚所说,隔离已经融入了我们的生活。

预测2:一波大力后浪

西班牙流感第一波中等规模的扩散发生于1918年3月。进入随后的夏季,情况略有好转;但6个月后的秋天,这场大流行彻底暴发了。到1919年初,又出现了几波小高峰。之后,大流行结束了。

1957年和1958年的流感大流行以及2009年的猪流感也有着类似的发展轨迹。

如上图所示,在第二种预测中,COVID-19不再会是波峰和波谷在一年四季中交替出现,而是于夏末和秋季以更大规模反弹,然后又跌至谷底。

急剧而持久的下沉有两个原因。

其一,将有非常多人在第一波(刚刚经历的)和巨大的第二波(出现于10月前后)疫情中被感染,人群可能会产生群体免疫。其二,如奥斯特霍尔姆所说,第二波大灾难“绝对会导致医疗体系崩溃”。

美国从3月开始为“拉平疫情曲线”所付出的一切努力都是为了避免第二波巨浪的出现,而且在很大程度上取得了成功。但即使医院和其他机构利用夏天的喘息之机调度足够的个人防护设备、呼吸机和其他物资,并为秋季和冬季的疫情全面反弹做好充分准备,后头的情况可能还是不容乐观。

阿达利亚说:“如果季节性流感到时候再补一刀,医院会很难应对。”

美国的医疗体系或许即将会(或已经)像意大利北部地区于3月份经历的那样发生崩溃。

二次大暴发过去后,新冠病毒会继续存有低水平的传播,不过病例很少,几乎算不上“暴发”。

预测3:连续的大规模疫情

在最糟糕的第3种情况里,未来会有多股规模与现在差不多的后浪袭来,我们将需要更长的时间形成人群免疫;另外,病毒检测与追踪能力的区域差异也可能导致出现局部地区疫情严重的情况。

过去从未有过以此种模式发展的流感。COVID-19存在此种可能性的原因有二。

其一是生物学方面的原因:冠状病毒非常擅长持续传播,长期不消失(SARS冠状病毒是个例外)。

另一个是社会层面原因:人们现在面对着另一场经济危机的能力存在真正的问题,更不用说重复了。将来,至少在某些城市和州,这些政策可能不如今年春天实施的那样宽松,因此在控制疫情方面的效力也较低。因此,在这种情况下,未来的暴发仍将继续,其持续时间和案件数量可与目前的情况相比。

如果疫情一浪又一浪地持续,人类是否需要一遍又一遍地重新进行社会隔离?如果就这么搞,那无数企业是不是得一遍又一遍地重新开张又关闭,不断进行裁员操作?重症监护室和呼吸机流水线要面对多大的压力?卫生系统会崩溃吗?

对于许多承受巨大压力的医院来说,夏季的疫情低谷是个关键时机,他们可以调整好状态,为后续接收更多患者做好准备。

哪种预测的情况最有可能发生?奥斯特霍尔姆不确定,但他可以肯定:“我们未来几个月很艰难。”

资料来源:

Three potential futures for Covid-19: recurring small outbreaks, a monster wave, or a persistent crisi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