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感谢大家出席今天的报告会，本次报告会的主题是“信息技术的今天与明天”，我先从信息技术的今天说起。
今天的技术
我想先谈一下目前一些技术的现象，今天组成信息技术的各个分支都取得了很大的进步，但各分支间的进展不平衡。如果拿内存和显示来对比的话，过去内存只有4兆，现在已发展到16兆，也就是说，现在最大芯片的存储已比原来的芯片提高了4倍，但价格只有原来芯片的2倍。先进的技术使消费者能以较低的价格来获取很高的技术。现在芯片的价格已降得非常快，可以说降低的程度大家都可以接受，但与此同时，显示器的价格却以相反的情况在发展。现在手提电脑的显示屏每增加10%彩显的面积，整台机器的价格就要增加一倍。这表明人们在开发内存方面的努力要比在开发显示器方面大。我们不仅要开发出更多的功能，同时也要把成本降下来。我认为这只是时间问题，大家可以回想一下，我们过去使用的多是玻璃，后来用上了塑料产品。在用玻璃的时代，塑料当然是比较贵的，但现在塑料的成本已降得很低了。
另外一个现象就是模块式的软件，它形成的日益增长的能量和它的作用，如C++语言（一种软件程序语言）和由它分支出来的其他语言程序，这很像中国不同地方的一些方言。也就是说，C++作为一种根的语言，可以演化出很多新的分支。在编程时事先并不知道最后的程序能用在哪一种计算机上。但从这种程序出发总能找到它的应用。
另外还有一个现象就是在今天的技术发展中质量的负成本（negative cost of quality）。比如说手表，人们不管它的价格如何，只要这个手表走得准就行，而实际上制造一个走的准的表比制造一个走的不准的表所付出的努力要大得多，这就是我说的质量的负成本。另外一个问题是，高技术如何能方便地为大众使用。这是一个要解决的问题。在美国一个普遍现象是一个10岁的小孩都可以很熟练地操作录像机。
同时对技术的评价也有变化。从过去的单一产品或服务到现在要和其他的产品或服务相结合，这样的转变能发挥出更大的价值，这是一种价值观念的转变。
改变我们今天技术的源泉之一是计算机技术和通讯技术的结合。由于在技术方面的这一革命，许多以前的服务已经大大简化。如存钱，以前要到银行，现在你可以直接从取款机里取款。另外，波音飞机制造公司造“777”飞机，它可以通过通讯、计算机系统，请欧洲一些国家的工程师来设计、生产这样的产品，最终同时把它们组装起来，这样任何地方的资源能够利用得上。由于计算机和通讯技术的结合，人们能够随时随地获取所需的信息。
今天的Internet
Internet是当今技术发展的一个范例，这是世界范围内的变化。Internet日益成为这个社会最主要的如同图书馆一样的工具。两周之前，我在家中错按了一个计算机键，一分钟之内就出来10个我可以选择的路径，这些路径里有差不多1000首但丁当年写的诗，这很是比我感到惊讶。这表明，通过这一个网络，能同时获取某一题目下的所有信息。
其实在美国也并不是很多的人都能用Internet，但Internet确实为个人提供了能掌握很好、很多信息的一种方式。每天大约有千万个美国人通过Internet互相联系。Internet的发展无疑要进入列商业领域。今天公众所买的每25张飞机票中就有1张是通过Internet购买或通过Internet售出的。目前整个与Internet有关的经济发展还较慢，它受到一些矛盾的限制。矛盾之一是Internet的使用虽可以创造更高的收入，但它需要新的基础设施方面的投资，这样就在用户和投资者双方造成了一个很难解决的难题，于是双方都在等，由此形成了一种困境。
新的市场在家庭
有人问我，今后电子业将向哪个方向发展，在个人电脑和电视机后，人们还会买什么样的产品，新的市场在哪里？我提出的一个建议是，不妨把目光投向家庭。一般来讲作预测是非常难的，我们可以从美国家庭现有的一些设施来看一下，找到一些线索，看看今后会发生一些什么事情。
在现今的美国家庭可以看到一个越来越常见的现象，就是在家中使用各种通讯装置，如个人电脑、网络电脑以及用于有线电视接收的装置，还有智能电话、个人数字通讯系统等。在美国有很多商业公司、技术公司一揽子地为家庭提供许许多多的服务，如为它们提供通讯联网等。这类服务有语音电话、数字化通讯方式、有线电视、直接从卫星接收电视节目等。
家用的设施也是很多的，比如说报警系统。这种报警系统既有防偷窃的报警，还有火警、水溢出的报警；还有一些控制系统，如煤气、天然气控制系统，再一个是家庭电脑上购物，现在很多美国超市都提供在家购物服务。目前这些方面虽有了一些进展，但网络在家庭的应用还未达到在大公司里的那种便利应用的水平。
在美国有一些小规模的公司在为家庭提供一些目的非常明确的服务，如家庭内部的通讯装置、报警系统；为家庭提供能源的装置等。所有这些提供的服务在我看来都不是已经非常完美了，而且这些服务都是由一些小公司提供的。这很像当年移动电话出现前的情形，BP机成了宠物。那时一些大公司都未看好无线通讯，而由一些很小的公司来提供服务。所以今大家庭内部的通讯设施不很完善，这与大公司未在这方面下功夫有关，目前确实存在着日益增长的家庭内部通讯的需求。
网络的负成本
说到联网的负成本，可以与上述质量的负成本相类比，也就是在网络上增加许多新的特性、功能后，它将从整体上降低成本，这就是我所说的负成本的涵义。
这里我举一个具体例子，即电子记事本。我先把它作为一个独立的电子装置来考虑。首先我要把所需的地址输入，输入时就要键盘；输入后也有一个问题是，我怎样保证输入的内容不丢失。一般情况下就要备份，而备份就需要电池等。这些都既费时又昂贵。而如果我把它作为一种联网的装置来考虑，那就是另外一种情况：我可以通过某种装置直接将其与我家中的电脑联网。这样就不需要键盘装置。所需的信息都存在我的电脑里，可直接从电脑里取出，这样也就不需要备份电池，也不需将文件备份，因为所有的信息都在我的电脑里。如果要显示某一信息，只要将它们重新联网就能做到。由此可以看到，单一小装置的成本可以大大降低，非常便宜。
如果这个装置有什么问题，我也不需要送到代理商处去修，只要通过网络上的监控装置就可以判断它在哪些方面有问题。如果我的朋友的电脑里有更强一些的程序、功能，那我可以通过网络与他联系上，他可以通过Internet将这些信息免费地瞬间传到我的电脑里。所有的事都因为有了联网，有了网络而成为可能。单一的装置也因此变得非常便宜，这也是今天网络无所不通的一个例证。
技术上所需要的突破
我们所需要的在技术方面的一些突破首先是在平面显示方面，需要更大一些、更清晰一些，速度更快一些，同时成本也能降低一些的显示技术。还有一个需要的突破是要让复杂的计算机简单化，通过自然语言找到突破口，以让家庭成员、科技人员等所有的普通人都能使用计算机。扩大计算机用户的规模和范围，其突破口就是利用自然语言。
同时在价格方面也要达到消费者的要求，不仅是质量上，而且在价格上也要能满足消费者。传统的理解是，消费者所需的商品并不是以消费者自己想象的价格供给他，现在需要改变这种情况。一个天才的生意人要意识到这一点，才能抓住更多的商业机会。
另一个迫切的需求是增加所有带宽的速度，只有这样才能满足家庭用户的需要，但同时价格也要在消费者能承受的范围内，这是提高服务的一个非常重要的方向。
Internet的发展
现在再来看一下Internet的发展。有—个例子是城市指南图的设计。现在一个到美国北卡罗莱纳州某个城市的旅游者可以通过Internet看到他想去的该城市所有街道的地图。这件事与美国一个非常聪明的商人比尔 · 鲍茨有关。他派了许多销售人员到北卡罗莱纳州的这个城市里，销售人员跑遍了该城所有的商店、所有的餐馆、所有的办公室，包括教堂。他说他们将为所有这些机构在Internet上免费登录一个主页（homepage）。最后的结果是80%的在北卡罗莱纳州的商业机构除了他送的这一个主页外，又额外再买了一个主页。所以现在的情况是所有这个城市的居民以及所有来这个城市的人都可以通过Internet找到这个城市的所有街道图，可以在Internet上找到餐馆、商店，找到各种服务的信息。正是由于这个比尔 · 鲍茨在Internet上尝试的成功，所以对另一个也叫比尔的男孩产生了很大的影响。这个男孩叫比尔 · 盖茨，他在这方面又有了新的突破。
现在已有某种程序可解决带宽不够宽的问题，这种系统叫Pointcast，它的作用是在电话线未被占的情况下，利用电话线，事先将所需的信息从其他的网络上登录下来。这样就给用户造成一种感觉，以为带宽加宽了，实际上这只是充分利用电话线的结果。这个例子是表明在Internet技术上还有许多高级性能有待开发。
集约化的交通
目前全美国的商业系统处在一个动荡的年代，我们可以看到许多行业之问兼并的现象，如工业与通讯业的合并；娱乐业与通讯业的合并；Internet与其他行业的合并等等。这种合并究竟谁是赢家，现在还看不出。但是正由于这种不断的合并才创造了许多机会，带来更好的服务，同时这一趋势也为下一世纪的技术服务提供了更强大的技术支持。我想举一个具体的例子，即集约化的交通（这在我那本《合谐》的书中有很详细的描述）。
现在美国有不少大的卡车运输公司，它们采用全球定位系统或双向通讯装置来管理其业务。这些公司的调度人员可以在电子地图上看到该公司所有汽车的位置，这些汽车在电子地图上显示的是有颜色的点。这样，调度员就能以非常迅速的方式通知驾驶员到某一地方去取某一包裹、物品，显然，这样效率就非常高。
我举这个例子的想法是，今天取包裹的这种应用明天可以用于其他的领域。这种方式在很大程度上类似于航空公司的管理。对航空公司来说，整个飞机航线交换的点就是各个飞机场。所有这些转机的点都可以通过软件控制的，你从出发地出发时就知道下一个出发地是什么，尔后转机都将按照原先设计好的进行。这一系统能显示整条航线，每一个转机的机场都有标志，都能显示出来。如果有变化的话，几乎每一分钟都能将信息更新，这个系统的信息量之庞大，大家可以想象。而实际上这一系统的基础就是当年卡车公司所用的调度、跟踪系统。
所有现在用人工控制的调度工作今后都将披电子计算机所取代，当然这种计算机的规模、功率都是更大的。那时的计算机被要求能根据电子的信号来判断出某一交通工具正以什么速度，沿什么方向行驶，这样就能几乎是同时、自动地算出行驶速度，与下一辆车相遇的时间、它的速度何时能到达某一地等。
以上所说是想表明，网络会给我们的生活带来什么样的影响？一句话，网络并不仅仅是可供聊天，看电视，而是有许多新的待开发的功能。
明天的技术
最后我想说一下，为我们的明天，要做哪些准备。
首先在全球网络互联的同时，也要做内部网络的工作，也就是Internet在一个组织内部或一个区域范围之内的小型网络。这种网络可以是为一个特殊的目的所构建，比如说浦东地区的网络或其他专用网络，这样就形成了在组织之内或各个组织间的信息交流。
另一个建议是一个小组的人可以同时在一起工作，但同时也可以通过电子方式进行交流，并非一定要面对面地交流，而可以通过网络交流。另外一点，所有的组织都应该提高自己在电子化方面的可见度。不管是政府机构也好，大学也好，各种机构都应该在网络上让人看见你。我想，在我们这样一个不断变化的时代，而且今后发展的目标还有许多不明确的地方，很难说哪一种计划是最好的，也许最好的计划也是错误的计划。所以从这个意义上讲，大家可以尝试一下，做一个模拟的尝试，不管你做什么计划，可以先试一下。
最后，我想强调一点，我们所有的人都应该充分认识并充分挖掘各自最独特的优势，因为我认为未来的技术在很大程度上是依赖于智慧的人，或者说头脑清醒的人、具有创新精神的人的指导的。最后我代表Lu-cent Technologies公司及贝尔实验室感谢大家出席今天的报告会。
（江世亮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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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文是诺贝尔物理学奖获得者，美国Lucent Technologies公司贝尔实验室副总裁兼首席科学家阿诺·彭齐亚斯（Arno Penzias）今年9月3日在上海所做的演讲Lucent Technologies公司的前身是AT&T。去年9月20日，原AT&T分为三个独立上市的全球性公司，其中原AT&T的网络系统部、商业通讯部、用户产品部、微电子部、多媒体企业和技术部以及贝尔实验室组成今天的新公司——Lucent Technologies。这一改组举措将保证Lucent在迅速变化着的全球市场中保持竞争性和灵活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