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几年突飞猛进之后,硅谷发现自己正陷于一种长期的不景气状态之中。加利福尼亚州的计算机专家们聚集在酒吧和会议室里探讨高技术的前景时,他们面临着这么一个痛苦的事实:为了重振旗鼓他们不得不放弃他们长期以来在计算机工业应当如何运行方面所珍视的观点。与乔布斯老式的苹果计算机公司相比,那种新型的公司或许更像是国际商用机器公司和洛克希德公司两者的杂交体。从某种意义上说,硅谷现正处在寻求活力的“中年时期”。

发展中的军工生产

硅谷有些公司仍指望能恢复其原先的业务;个人计算机的销售已经饱和,而微型计算机的订购数量却在上升。但其他一些公司则宁愿寻找别的出路。有不少公司正在争取军工合同,长期以来,注重民用的硅谷对此不屑一顾。军工业务的发展如此迅速,以致有些观察家开玩笑说,“在苏联的轰炸单上,旧金山南部这一地区或许‘紧随在白宫之后’名列第二。”各家半导体公司则在另一方面有求于政府,即寻求保护以抵制日本的进口。但有许多公司却在依靠自己的力量予以反击。他们放弃畅销的微型芯片,转产“用户定制”的芯片,以取得竞争优势。或许最令人惊讶的是,今天硅谷的经理们都是清一色的研究院出身的人物——中学时代曾中途辍学的毋庸问津。

硅谷的智囊人物曾认为,军工业务具有其特殊的要求和奉行成本加利润的承包原则,因而有碍于民用技术的发展。事实上,在六十年代,当军费的削减损及波士顿128号大街上那些较多注重军工的各家公司时,硅谷却时来运转。也就是从那时候起,电子工业吸引了比往更大部分的国防开支。1984年,五角大楼在硅谷花费48亿美元,预计1985年的金额更大。无可否认,国防部在此具有巨大影响。据目击者说,在阳光谷(Sunnyvale)的空军卫星控制站即那幢高达九层没有窗户的绝密控制室里,摆满了各种控制军事卫星的计算机。

大部分政府基金都流入像洛克希德那样的大承包商手里,他们利用以民用生产为主的硅谷的衰落,不断从那里雇用新职员——以致有一位工程师评论说:“长此以往,我们大家都将为洛克希德工作了。”但去年硅谷有500家较小的公司从事于军工业务,这一数字无疑还会上升,因为里根总统的星球大战计划需要大量额外数量的高级软件及电子产品。硅谷各家公司并没有忘记它们的根基所在。GRiD即使在开发其军工市场时它仍继续争取商业客户,它们依然提供其总收入的70%。GRiD的副总经理艾伦 · 莱夫科说:“我们不想过于依赖军工业务。预测会带来更大的风险,因为各种计划都可能在国会一级被否决。”

日本的角逐

1985年个人计算机的不景气将会作为日本侵害美国半导体工业的一个脚注而载入史册。“日本想在本世纪末控制全世界的信息工业”,英特尔公司总经理安德鲁 · 格罗夫说:“他们知道不能立即与国际商用机器公司竞争,所以一开始他们与生产芯片的公司展开角逐。”所谓商品芯片是每台计算机都成打使用的一种花本存储器元件,其价格在1985年暴跌。去年年底,商务部裁定某些日本制造商负有价格掠夺的罪责。此后不久,日本制造商开始自行提价。然而,工业方面的官员说,日本仅提高美国已经停止销售的元件的价格。

尽管有政府干预,美国制造商们还是对大批量生产商品芯片业务的前途感到渺茫。美国公司依然在每种计算设备的心脏部件即微信息处理机方面处于领先地位,但最有希望的则是定制芯片,它可取代成百个单独部件,并将成为下一代大功率计算机的关键性元件。在硅谷各处已经涌现出几十家生产定制芯片的公司。这些公司能够顶住日本的渗透,一部分是因为定户需要与定制芯片的制造商保持比较密切的联系。此外,美国公司也不大愿意同日本制造商分担专利性的产品设计。有一位评论家说:“如果苹果计算机公司想要定制某种芯片,虽然他们知道日本电气公司也生产个人计算机,难道他们就会去日本电气公司定制?”

像英特尔那样较大的公司——一度对定制业务缺乏信心——而今正在发展生产定制芯片的设施,同时又缩小它们的商品芯片业务。分析家们提出的问题是发展小批量定制芯片能否维持美国庞大的半导体工业。据悉有些主要的芯片制造商已经在酝酿建立联合生产机构,其结果也许会产生类似“通用动力公司”那样的机构。英特尔公司的格罗夫说,如果没有适当的贸易政策,前景将难以预料,但所付代价却很昂贵;因为“半导体是现代工业的弹药。所有一切——制造业、计算机、办公设备——部有赖于半导体。如果没有充满活力的半导体工业,就不可能在上述各方面取得进展。”

新的梦想

最近,有一份电子行业的杂志刊载了一篇有意引起争论的社论,提出工业的延续“青春期”和“生机勃勃”的时代已告结束。作者史蒂芬 · 奥尔惊喜地收到大量赞同他观点的来信。事实上,硅谷似乎也在微妙地转向一种新的保守主义。风险投资者格兰特 · 海德里克说:“我们正发现职业企业家的出现——他十分机敏、十分干练,”例如雷辛诺(Rational)公司的利维以他为公司制定的一份规划,作为他在商业学校的作业,在班级里获得最佳成绩。“人们把史蒂夫 · 乔布斯视为创业者的典范,”奥尔说,“但未来的企业家将更加年富力壮,更加保守和关心钱财。”

确实,亚当 · 奥斯本时代及其曾经促进而后又搞垮了奥斯本计算机公司的混乱的管理作风已经成为陈迹。“出现差错的漏洞现已不复存在”利维说,“研制一种产品不是依靠三名工程师——而是靠三四十名最出色的思想家的几年努力。”这种旷日持久的开发工作使专业管理显得特别重要,但财政上的保守主义可能仍导致技术上的保守主义。

梦想和憧憬从来就是硅谷的泉源,所以当前这种对自身特性的探求或许仅仅是其梦想的一个缩影。如果说,七十年代硅谷的美妙憧憬是想通过改变世界来增加财富,那么,其八十年代的目标或许就是要发挥各种专长,臻于繁荣。

[Newsweek,1986年1月1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