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9个月内,以一个受精卵作为起点到诞生出一个婴儿达到顶峰,这个过程是生物学中最大的奇迹。从卵和精子结合的那刻起,一场古老而又令人惊异的舞剧就揭幕了。一个在显微镜下才能观察到的静止小球,首先分裂为二,然后分裂为四,再分裂为八部分。紧接着由生命物质组成的球体中的每个细胞就开始了不平凡的旅程。有些细胞深入进核心形成肠道;其余的细胞沿表面聚集构成一个空腔——其一端发育为脑。然而,无论怎样每个细胞都能找到自己的位置,完成各自的使命,最终形成心脏、骨骼、血液及肌腱,并且再由它们组成一个有机整体。

在过去的14年中,美国科学家只能对这个复杂的过程表示惊奇。要想了解更多,就必须在人胚胎上或流产胎儿的组织上做实验。但是由于罗纳德 · 里根和乔治 · 布什提出的反堕胎法案,联邦政府禁止向任何此类研究提供经费。去年克林顿总统悄然宣布终止其前任的禁令,要求国家健康研究所(NIH)制定条例指导这方面的研究。这可能是克林顿政府提出的最具争议的政策之一。从今年2月起,NIH的一个专家咨询小组一直都在为政策中的细节问题争论不休。

咨询小组的建议最早要到下个月才会公开,但是从上周出版的《科学》杂志知道,这个小组早已制定出一些暂时性决定。这些决定将会引起反堕胎者及许多其它人的不安。首先让人不安的是,这小组明显赞同在从生育诊所收集到的“多余”胚胎上做实验而且给予资助。在体外受精过程中,许多卵细胞都会受精,但是它们并非全部被植入等待受孕妇女的体内。常规上,多余的受精卵将被丢掉,有些国家早就允许在这样的胚胎上进行实验。但是美国提出的指导条例将更加深入:允许科学家在仅出于研究目的时制造和丢弃人的胚胎。换言之,不打算生育的男子和妇女可以捐献卵和精子。

科学家认为这些工作有可能给不育、衰老和癌症的治疗带来许多突破。另外,条例也对目前生育研究中未受管理的领域提出了一些必须遵守的规定。但是和有关堕胎争论的中心问题一样,在胚胎上做实验引出的棘手问题也是:生命和人权何时开始?“对我们这个社会而言,这代表的是道德方面的未知领域。”詹姆斯 · 纳尔逊(James Nelson)说,他是纽约黑斯廷斯(Hastings)中心的伦理学家,“我们对胚胎的定义范围很大——可以舟一个人也可以是身体里的任何一部分组织。”

反堕胎组织不会坐等官方公布NIH的建议。他们正结成政治同盟竭力阻止指导条例的出台。罗伯特 · 多南(Robert Dornan)议员是一位加里福尼亚州的共和党人,他率领国会中的32名成员向NIH的负责人哈罗德 · 瓦姆斯(Harold Varmus)博士发出了一封抗议信。“这是自己制造的毁灭自己的恶魔”,多南(Dor-ian)说。“他们所做的就是破坏胚胎,他们无法通过修改来适合我的要求。”这种反对声浪比去年乔治 · 华盛顿大学2位医生宣布在克隆过程中分裂了人的胚胎时所受到的指责更甚。

由于伦理学争论是个敏感问题,NIH咨询小组打算建议对胚胎研究实施严格限制。例如大多数情况下,不允许胚胎发育超过14天,这也是允许进行此类研究的国家制定的标准。绝对不允许在超过20天的胚胎上进行实验 · 这时将要发育成为脑和脊柱的细胞腔开始闭合。

咨询小组反对通过克隆复制婴儿。特别地,建议规定禁止生育专家将一个受精卵分裂为二,得到2个完全一样的胚胎,然后把它们移入妇女的子宫,也不允许研究人员从细胞,如皮肤细胞中提取遗传物质,然后把它转入自身DNA被去除的卵子内来复制成年人。但是像乔治 · 华盛顿大学的医生们所做的克隆将被允许。因为他们所用的卵细胞不止同一个精子结合,而且几天之内这些胚胎将必定死亡。

尽管对许多领域持谨慎态度,但是NIH咨询小组仍然支持一些富有创意的研究设想。譬如,生物学家们已经知道如何骗过未受精的卵细胞使它们像受了精一样进行发育。然而,没有精子的DNA,这些所谓的孤雌生殖体很快就会死亡。NIH提出的一条暂时性建议允许科学家用人的卵细胞制造孤雌生殖体。通过这类实验可以了解胚细胞间是如何影响彼此的生长的。

从胚胎研究中首先获益的可能是数以百万计的无法正常受孕的夫妇(仅在美国估计就有500万之多)。发育生物学教科书上的多数资料都是取自本世纪初到40年代末期间所开展的研究。“那讲的是静态的情形,而且有些资料是错的”。约翰 · 霍普金斯(Johns Hopkins)医学中心的约翰 · 吉尔哈特(John Gearhart)博士说。“现在我们知道问题所在,并且我们已经拥有用来获取多种微量物质所需的工具。”

研究发育也可以给癌症研究带来进展。胚细胞分裂迅速,其行为很像肿瘤。不同的只是胚细胞能长成各种类型的组织而癌细胞却不能。“如果我们能了解在正常分裂的细胞中所发生的情况,那么我们就可以了解非正常分裂的细胞,”纽约市芒特 · 赛奈(Mount Sinai)医学中心的玛丽亚 · 巴斯蒂勒(Maria Bustillo)博士说。“我们可以弄清楚是什么引发了癌症”。

当然,没有人知道胚胎研究可能带来的全部益处;也没有人在研究之前就可以宣称已经知道所有需要面临的伦理问题。能肯定的似乎只是争论将很快超出科学家和决策层这个有限的范围而扩展到公众中去。将要公布的条例和胚儿权力的定义及科学自由的限度在内容上毫无两样。

[Time,1994年6月2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