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卡因，耸人听闻的危险药品，本是源自于古柯树木的一种天然制成品，它亦为美洲安第斯山脉地区人民世世代代所使用。但是古柯的栽培、化学和商业上的历史渊源把亚马逊河流域的农民和北美的可卡因滥用者们联系在一起了。尽管非法的可卡因市场已经对古柯的生产产生了深远的影响，但是对它的咀嚼和用作草药药茶的传统合法利用，使得其出口市场仍然得以延续至今。

美国政府目前不惜每年耗费数百万美元的资金，甚至出动军事和警察力量，以试图根绝玻利维亚和秘鲁的古柯树木。亦正在采用诸如使用害虫来袭击古柯树木或者摧毁古柯苗圃等新兴技术。

但对要我们解决诸如用以取代先前古柯种植者们可以接受的替换作物等社会和经济问题仍一筹莫展。的确连美国政府自己对此立场也模棱两可，据1990年6月的《华盛顿邮报》报载：由于担心对美国出口的竞争，美国农业部已对美国国务院提出把大豆作为古柯替换作物的建议提出了异议。

古柯植物

拉丁名叫Erythroxylon coca（高根古柯）和Erythroxylon novogranatense（秘鲁古柯）的古柯植物，是一种分布在亚马逊河流域到安第斯山脉东坡一带至今仍可找到其相似野生树种并且原本是土生土长但现已被人工驯化的热带灌木。像咖啡和茶叶一样，古柯是一种湿润热带森林的下层林木，在印度和爪哇也有栽培。种植古柯的目的是采集其叶片，一般一年可采集3~4次，然后将叶片风干或烘干。

其实即使在古柯植物主要种植区的秘鲁和玻利维亚，它的种植面积也是相对小的。在秘鲁境内沿亚马逊河支流一线的上瓦亚加河流域，生产60%的世界可卡因。在玻利维亚，传统上古柯植物是种植在海拔1000~2000米的安第斯山脉永盖斯地区的陡峭东坡山地上。然而，最近数十年来，低海拔的查帕雷河流域的古柯种植已超过了永盖斯地区且正在向低洼雨林地带蔓延。

可卡因和其他生物碱

广泛分布于植物中的植物碱，是植物体内天然产生的含氮且以氮为碱的有机分子。它们为人类贡献出众多十分重要的有的或有害的带有芳香气味的物质：如咖啡、茶叶和巧克力中的咖啡因；烟草中的尼古丁：罂粟花中的吗啡；仙人掌中的墨斯卡灵；巧克力中的可可碱；胡椒中的胡椒碱；其他诸如马钱于碱、奎宁、可待因和阿托品等许许多多毒品和药品中的有效成分。

古柯植物含有许多植物碱，但其中含量最高的是赋予它名称的可卡因。古柯中可卡因的含量随种植地区和种植品种而变化，传统习惯的可卡因使用者认为玻利维亚永盖斯地区的可卡因品质较好，可是实际上其含量却比查帕雷河流域的要低。含量较低的可卡因叶片由于带有甜味或至少说尝起来不那么辛辣，因此传统习惯上人们喜欢用来咀嚼。但是另一方面，在药品贸易中，由于生物碱含量较高而可以在相等产量的叶片中提取更多的可卡因，所以对种植者来说其经济收益价值较高。

可卡因的传统使用

安第斯山山脉地区的农民和采矿者们使用古柯叶片的传统方法是将它们卷成一迭，然后放在嘴里一次吸吮数个小时。他们常在古柯叶片中卷进一些有助于生物碱溶解于唾液中的白垩粉或草木灰。咀嚼古柯叶片不但能够减轻由于饥饿带来的苦痛，工人们还说这些叶片增加了他们的劳动精力，使得他们能够在高海拔特别是在极其寒冷的山区忍受漫长的劳动工时。

也可加水把古柯叶片煮沸后用作饮茶或用作创伤伤口的膏药。安第斯山山脉的农民亦应用古柯叶片来预测和诊断疾病。叶片的形状、大小和落在地面上的方式都被认为是象征着不同的神灵、神灵的不同身体部位和大自然的不同要素。

考古学证据表明古柯是在公元前1500年左右时为人类所驯化栽培的。在哥伦比亚时代以前，古柯是称作“纵向跨海”（Vertical Archipelago）之经济体系的一个主要要素。此经济体系之名称是由人类学家约翰 · 茂拉（John Murra）所杜撰，指的是关联着太平洋沿岸、安第斯山高地和亚马逊河低地的一个复杂的内部相互交易网络。沿安第斯山脉东坡种植的古柯植物，用来与亚马逊河流域交换毛皮和水果、与太平洋沿岸交换鱼肉和贝壳、与安第斯山脉高地交换马铃薯和谷物。尽管并不像原先想象的那样，因卡斯山区至今不但仍然维持着这种经济体系和发展了用于支付款项的古柯使用，而且仍然保持着栽培古柯的单一经济形式。

随着西班牙人的征服统治，种植在永盖斯地区的古柯成为供给给玻利维亚波托西富银银矿矿工们的一种重要的经济作物，哥伦比亚时代以前的传统与罗马天主教教义相结合：一个至今尚存的传说讲述道佛琴 · 玛丽（Virgin Mary）是如何在其到达埃及的航行中发现古柯的。

威廉 · 卡特（William Carter）和茅里西奥 · 芒马尼（Mauricio Mammani）在《玻利维亚的古柯》（1986）一书中这样写道，从殖民时代开始兴起的对古柯使用的种族差异时至今日仍然具有重要的地位。说克奇发（Quechua）和艾玛瑞（Aymara）语的山村居民

是主要的古柯叶片咀嚼者，虽然城镇居民和欧洲后裔常常饮用古柯茶但他趋向于蔑视这种咀嚼习惯。殖民政府对古柯则模棱两可，有时候谴责古柯是一种应该铲除的危险植物；但更多的是认为它是农民和矿工生产力的必需品和把它作为谋取钱财和财政税收的重要来源。

工业化和出口

19世纪末期，欧洲人和北美人都已知道古柯并且开始进口它，以用于万应灵药和病痛用药。马克 · 吐温也获悉了古柯不可思议的特性并在他的自传中写道他是如何“燃烧着思慕渴望之情……以开辟一条全世界古柯交易大道”的（他说他由于未能找到一条船去亚马逊河流域，所以他在密西西比河的河船上当了一名船员）。一俟可卡因作为麻醉剂的价值被发现，它便在包括希格蒙特 · 弗罗特（Sigmund Freud）在内的医生中得到广泛的应用。但直到20世纪人们才最终知道可卡因在“可口可乐”这种十分畅销的软饮料中的使用。

于是古柯在其生产国家也成了赚钱行业的基础。叫做巴拉圭茶（Mates）的药茶，要么是单用古柯制成要么是再混入一些茴香和春黄菊。古柯叶片出口到拥有大量安第斯山移居工人的阿根廷并且被这些工人用来咀嚼。古柯的种植则由秘鲁和玻利维亚的大型农场（种植园）所控制，它们采用游说疏通的方式获得了兴修道路以加速古柯向港口、矿山和城市运输的政府投资。

可卡因的含量和作用速度

使用古柯的方式影响到可卡因的含量并由此影响到它的作用效果。一般用煤油和其他一些有机溶剂来抽提产自秘鲁和玻利维亚的古柯叶片中的生物碱并得到含硫的可卡因糊状物。然后把大多数这种糊状物装船运到哥伦比亚。

此后在工业规模上秘密地将上述可卡因糊状物精炼成盐酸可卡因粉，有些地下工厂甚至能在一周内生产1吨或更多的可卡因。以盐酸可卡因粉的形式，可卡因有10~60%的纯度，在吸入后数分钟内便能到达大脑。然而由于其水溶性低所以其吸入摄取的效果亦差。哥伦比亚前总统V. B. 伐盖斯（Virgilio Barco Vargas）在1989年的联合国大会上的讲演中说道，哥伦比亚生产世界上80%以上的可卡因，而且几乎80%被詧察收缴的可卡因都是在哥伦比亚收缴的。

大多数哥伦比亚生产的易燃、质纯、价昂的可卡因粉通过墨西哥和加勒比海地区偷运到美国并在街道上被兜售。两种新型更纯的可卡因在80年代变得流行：自由碱基型和裂纹碎片型（Crack）。这两种型式的可卡因皆要经过热熔才能以纯生物碱形式被吸入。对自由碱基型可卡因来说，使用者必须对其进行热熔；对裂纹碎片型可卡因亦如此。然而，在化学上它们都是相似的：几乎很纯的可卡因。但是裂纹碎片型可卡因在5~10秒钟内便可进入大脑。

在传统的古柯叶片咀嚼中，可卡因的作用效果较小。古柯叶片大约仅含的可卡因并且含有能够降低可卡因作用的其他几种生物碱和化合物。而且可卡因的释放缓慢，历经数小时，大约15分钟后才到达大脑，所以其作用是温和的。

现代可卡因交易

尽管本世纪50和60年代秘鲁和玻利维亚的农业改良解散了古柯种植园，达到了减少可卡因生产的目的。但过去10年美国对可卡因需求的急剧增加却已经恢复了古柯种植的活力。古柯生产比以前变得更为有利可图，并在其种植的南美地区超过了其替换作物的种植。

玻利维亚总统J. P. 查莫拉（Jaime Paz Zamora）告诉意大利《棱镜》（Prisma）杂志“1987年查帕雷地区的农民种植1公顷古柯价值6400美元，同年1公顷咖啡价值1500美元、香蕉价值600美元、玉米价值300美元”。随着1989年咖啡和可可世界市场价格的下跌，这种价格差异变得更大。除了能给农民带来较好的收益外，古柯种植也给锡银市场崩溃之后的成千上万失业矿工提供了就业门路。

根据韦斯特加斯特大学的E · 毛雷尔斯（Edmundo Morales）在1990年秋季的《拉丁美洲展望》杂志上所披露的数字，尽管可卡因的总标价甚高，种植古柯的农民却只得到了少于美国市场上可卡因售价1.5%的价钱，当然农民们也从古柯中得到一些其他的经济收益。一般种植古柯6个月后便开始采集叶片，一年可以采摘数次，并可连续采摘数十年。作为一种多年生植物，它还可以终年覆盖土表以减少其种植地区陡峭山坡特别是雨季的土壤侵蚀。在垦殖梯田、消灭杂草、施肥和采摘古柯之耗费大量劳动力的精耕细作中，古柯种植也为当地提供了比替换作物或畜牧业更多的就业机会。如果说古柯价高是由于精耕细作的话，而古柯自己则对害虫和干旱有良好的抵抗力，并且可以降低作物减产的风险。

根据美国驻玻利维亚大使馆发言人援引《国家地理学》杂志的数据，从宏观的经济水平来看，古柯每年给玻利维亚带来了4亿至6亿美元的收入。这种对玻利维亚全国财政收支平衡的贡献已经帮助稳定了自80年代早期高通货膨胀以来的整个国家的国民经济。

根除可卡因的不足之处

古柯植物的赚钱赢利，加上其传统和合法的使用，使得它非常难以被根除。栽培替换作物对古柯种植者们已被证明是无吸引力的。1988年在玻利维亚，正当由于政府的主要努力而铲除了2500公顷古柯之时，新的另外6800公顷古柯的种植业已开始。根据美国国务院的估计，1989年秘鲁的古柯生产增加了25多，不但生产而且其加工都在向包括亚马逊盆地低地那样的新地域扩展蔓延。

在秘鲁砍伐和燃烧古柯种植园、喷洒除草剂和其他一些凶狠的根除方式已经导致了同农民的冲突和加剧了“阳关大道（Shining Path）游击队”势力的增长。亦在试用一些新的根除古柯的方法。其中秘鲁警方对古柯苗圃（2平方米苗圃古柯幼苗足够栽种1公顷）的直接袭击被美国药品服用管理局认为是最有前途的一种方法。然而，虽然小面积集中古柯幼苗的苗圃易于袭击，但它们也极易隐藏。再则，由于成年古柯植物能够连续采摘一个世纪所以集中袭击古柯苗圃恐难立即减少古柯的生产。

生物战替换

据《华盛顿邮报》1990年2月的一篇报道，美国农业部正在耗资630万美元来进行利用Malumbia eloria-noyesi蛾子的毛虫作为生物战工具进行抵抗古柯种植的可行性研究。这种在上瓦亚加河流域地区土生土长的1英寸长白色的幼虫以古柯叶片为食，长期以来便是使用杀虫剂来消灭它们的古何种植者的棘手的问题。美国农业部的科学家们报道他们正在进行大规模成千上万幼虫的培育，然后在空中把它们投放到古柯种植地区之可行性的研究。美国农业部一位官员在视察了该研究项目之后说道“如果能够对古柯种植地区投放足够数量Malumbia eloria-noyesi幼虫的话，我们就能够使古柯全部没有叶片。”

打那以后，美国农业部一直不愿评论该项研究的进展情况。如果该项研究能获硕果的话，人们尚不清楚作为生物战Z具的Malumbia eloria-noyesi将要遭到什么样的灭顶之灾，其生态学至今鲜为人知，并且已有55年多未见它出现在任何昆虫学杂志上。环境组织也对Malumbia eloria-noyesi的应用不会对生态系统其他成员造成威胁提出了质疑。古柯的高额价值也使得种植者们不用花费多少便可使用甚至不惜大量地使用杀虫剂来进行对抗。

农民们对古柯叶片的传统使用使得人们必须对其合法还是非法使用进行甄别。可卡因的非法使用使得它比替换作物更加有利可图，尤其是在宣布其生产是极端危险的情况下。可卡因的量小价高也使得易于走私偷运且使得制止走私变得非常困难。

古柯不再简单地是一种为世界遥远地区农民们所利用的少量零星种植作物。可卡因的贸易现已成为了一门主要的工业并且依赖于实验室、进口化学试剂和一条精细的转运体系。可卡因使用的这种双重性使得控制古柯种植成为一种极其复杂的事件。

[BioScience，1991年第41卷第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