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瓦里纳(Kivalina)是阿拉斯加州的一个小村镇,位于北极圈(Arctic Circle)内80英里一个狭长的屏障岛的顶端,97%的居民为因纽特人(北美洲爱斯基摩人,Inupiat)。目前,它正面临着被大海吞噬的危险。那么,居住在这个社区的居民们为生存所作出的努力,对地球上的其他居民有何现实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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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瓦里纳的难题

  基瓦里纳近年来一直处于不安全的状态。100多座建筑物摇摇欲坠,其中包括一个学校、邮局、诊所和社交馆,所有这些房屋都坐落在楚克奇海(Chukchi Sea)和基瓦里纳河、乌里克河(Wulik River)水域之间一条狭长的岛上。这个小镇位于阿拉斯加州西北海岸边,是一个名副其实的海边居民点。一年之中的大多数日子,基瓦里纳都被冰雪所覆盖。在短暂的夏季,当冰雪融化之时,海浪从西面冲击岛岸,而河流则从东面冲刷小岛。在过去的50年间,海水几乎吞没了这座岛屿20英亩的陆地。
 
  日益变暖的气候使得基瓦里纳这种朝不保夕的生存形势变得更加严峻。从历史上来看,楚克奇海每年初冬完全冰封,沿岛岸形成了半融冰,构筑了一层“防撞垫”来保护岛岸免于秋季风暴。可是过去半个世纪间,这里的年平均气温上升了3华氏度,达到了华氏23.5度,而冬季温度几乎提高了7度。2007年1月,这里历史上第一次下起了雨;而这一年的夏季气温竟接近华氏80度。其结果是,海面结冰时间延后,风暴发生时间提早,灾难性天气增多。
 
  基瓦里纳人知道他们终有一天不得不离开家乡。在上世纪90年代,甚至在公认的全球变暖出现之前,这里的人们就在东边和南边寻找到两个潜在的居住点。然而美国陆军工程部队发现,两个地点都存在地质上的缺陷。现在,这个小镇的迁移问题已迫在眉睫。考丽恩·斯旺是这个部落小镇的行政主管。“以前,迁移还只是一个选择问题,”斯旺说道。“而现在,形势变得很紧急。”
 
 

 

全球变暖的负面影响

  如今,全球变暖效应以及对北极地区的影响已有诸多记录和报道。1998年以来地球有8年出现了最热的温度,北极圈长期冰面覆盖的地区面积减少了39%。冰川萎缩,整个北部的树林植被线扩大,对野生动物的生存造成相应的威胁。北极熊被宣告为濒危物种。
 
  这一影响并不局限于北极地区或自然界。随着永冻土的融化,道路变形,地基开始移位,石油和天然气管道开裂。此外,遍布沼泽的冻原的消失对鸟类在全球的迁徙造成很大的影响。最糟糕的是,由于阳光直接照射到蓝色的海洋和褐色的原野(而不是白雪或冰面),光热被吸收而不是反射,导致整个地球进一步变暖;同样糟糕的是,它使融化的冻原释放出甲烷(一种比二氧化碳强25倍的温室气体)。全球海洋的平均温度升高,造成水域面积扩大,海平面进一步提升。
 
  基瓦里纳位于偏远的区域,但它并不是唯一的受害社区。据美国联邦政府审计办公室(U.S.Government Accountability Office)统计显示,在阿拉斯加,有184个土著社区面临着灾难性洪水侵蚀的威胁。
 
  48岁的伊诺克·亚当斯(Enoch Adams)是基瓦里纳土生土长的居民,担任过多年的副镇长、镇政务委员会委员,并且是动迁计划委员会的成员。他现在在北极行政区西北分局工作,办公室位于镇上仅有的两幢两层楼房中的一幢内。
 
  亚当斯的家与他75岁的母亲露西的住所紧靠在一起。1943年,露西与她的父母及6个兄弟姐妹坐着皮筏子和狗拉雪橇从北面150英里外的拉伊岬角来到基瓦里纳。“我的父亲以打猎、出售兽皮来维持生计,”露西说。“我们以前很喜欢这块地方,令人愉快、安静,它如此富饶、美丽──宽广的海岸,长满高高的茅草,到处是柳树(willows)和野花。我们既能吃到肉也能吃到蔬菜。在机场那边,长着不少黑刺莓(blackberries)、乌饭树(blueberries)和越橘(cranberries)。可是现在,这里只有灰尘和砂砾。真是不幸,2007年夏天,我走到北面,发现那里有很多裂缝,是由地下的冰融化后形成的。”
 
  露西的兄弟,即考丽恩·斯旺的父亲乔伊,住在100码开外的一座屋子里。他从2007年才开始认真看待气候的变化。“以前有人说全球变暖导致冻土层融化,但是我们从未遇到此类问题,”他说。“这里的地下冻土有10~12英尺,”乔伊总是将海豹和驯鹿肉藏在地窖里。然而2007年,他的冰地窖里充满了水,肉也发臭。现在,“我真的相信全球变暖效应的作用了”,他说。
 
  储存肉类对基瓦里纳居民来说极其重要,他们80%的卡路里都是从狩猎到的兽肉和鱼肉中获取。按照斯旺的说法,因纽特人食用的四种肉类是海豹、鲸类、鱼类和驯鹿,“当人们一段时间缺少肉食时,就有点熬不住了。”
 
  狩猎不同的动物与海上冰层变化紧密相关:如鲸类通常出现在四月的水道开始形成之时;海豹则在春季快结束和夏季开始时,随着冰层破裂而大量出现。
 
  可是近年来,暖和的气候打破了这种规律。“小时候,海豹出没的季节会持续到六月份,”亚当斯说,“然而自从2004年以后,却只有3天的窗口期――冰面破裂之时――之后它们就消失了。”以前,捕鲸者会设立一个捕鲸营地,住上几个星期。而现在,冰层很少延伸到这种哺乳动物的迁游路线。“即使你能捕到一头体积较大的鲸,也无法将它拉上冰面――它可能压裂冰面,重新漂走。”
 

提起法律诉讼

  全球变暖效应的法律诉讼其实并不是基瓦里纳人的第一桩诉讼案。这个小镇的第一案是“雷德道格矿”(Red Dog Mine)诉讼案。该矿是世界上最大的锌矿,位于基瓦里纳以东50英里。自它投入生产之后,死鱼就开始漂浮在乌里克河――基瓦里纳居民主要的淡水来源。在检查矿区的排放报告后,斯旺发现其中有几项指标超标了。于是,亚当斯和其他5位基瓦里纳迁移计划委员会成员起诉矿主――阿拉斯加考明科技术公司违反了“清洁水源条款。”2006年,当地法庭判基瓦里纳人胜诉。
 
  与强大的公司对抗,更多表现出的是堂·吉诃德式的精神。法官们曾一次次指出全球变暖效应是一个政治问题,而不是法庭能决定的,许多人也同意这一观点。然而基瓦里纳人的抗议,最终迫使一家大型烟草公司支付数十亿美元的损害赔偿,引起了法律界广泛的关注。斯坦芬·苏斯曼,上世纪90年代为菲利普·莫里斯烟草公司进行辩护的律师,现在却是基瓦里纳20人律师团的成员之一。耶鲁大学的环境法教授丹尼尔·埃斯迪(Daniel Esty)评论道:“科学上逐渐清晰的结论和对排泄物的了解使得这些诉讼案获得更大的感染力和更高的胜诉率”――尤其是对共谋的指控。
 
  在烟草公司受到类似的指控之前,大多数人都并不把吸烟者视为受害者。美国土著人权利基金会的律师西瑟尔·K·米勒阐述了自己的看法,“以前流行的观点是,你如何能责怪烟草公司?没有人逼迫你去抽烟。然而问题是烟草公司并不仅仅是从人们吸烟中赚取利润,他们还要人们相信抽烟并不像想象中的那么糟糕。”
 
  仿照以前的先例,基瓦里纳人在提起诉讼时将有关文件递交给能源公司的一些伙伴们,例如该案中的ASSC。这家机构是由菲利普·莫里斯公司建立的公共关系事务所,它曾经低估二手烟的危害,后来又转换策略,着力攻击关于气候变化的科学依据。埃克森美孚也被指控7年期间花费1600万美元给42家机构和组织,为全球变暖效应提供不实的信息。
 
  埃克森美孚公司的发言人阿伦·杰夫斯辩解说,公司从未要求任何组织谈论有关事务,并中断了对一些组织的资助。这位发言人没有对基瓦里纳诉讼案作直接评论,而坚持认为埃克森美孚对气候变化的观点是非常严肃的。“我们正在采取措施来减少操作中的排放,运用技术帮助消费者减少排放量,”杰夫斯强调,“这些措施能使碳氢化合物得到更有效的利用,或者在新一代能源替代品――如太阳能和生物燃料的开发中取得更大的进步。”
 
  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视基瓦里纳为美国土著人的大卫(David),来对抗象征歌利亚(Goliath)的大集团大公司。“每当我听到播报中有关诉讼的消息时,我就知道一定又是基瓦里纳的事情,”一位来镇上从事临时维修的工人说,“他们只是想寻找一个对象来为他们的搬家埋单。他们有一个对全球变暖的法律诉讼,可是他们自己完全依赖化石燃料。这些居民甚至连去海岸边都要开机动雪橇,因为他们不愿意走路。”
 
  连基瓦里纳的镇长伯尔特·亚当斯也认为,法律诉讼并不能解决搬迁问题。“我想我们还得自己来解决这个问题,”他指出,“我并不喜欢这场谴责游戏。”与基瓦里纳的做法形成对照的是,在基瓦里纳以南470英里的纽陶克居民点,同样遭受到类似的生存危机。他们最近开始了搬迁。虽然据报道,由于繁琐的手续和资金缺乏,延迟了搬迁日期,但这一行动并没有改变基瓦里纳人不讨人喜欢的印象。当斯旺拜访州首府时,她听到一些州议员将基瓦里纳人视为“一小撮好斗分子”。
 
  斯旺并没有对此发表什么自己的观点。“我的祖父是一名牧师,他告诉我要忍辱负重,如果有人找你麻烦,离他们远一点,”她说,“然而有一些事是你根本无法回避的”。
 
  无论是走水路还是空运,在遭遇史无前例的洪灾时,船和飞机对疏散基瓦里纳的居民和搬运财产而言,其作用都是微乎其微的。不久前,陆军工程部队又开始筑建一条石砌的堤坝,作为暂时的防护措施。到目前为止才完成工程的五分之一……
 
  基瓦里纳仍在独自支撑着局面,它不仅在等待难以预测的恶劣天气的到来,而且在等待法庭的判决――那些冷漠的大公司是否有一天会被裁定要对这个小镇的厄运负责。
 
  斯旺最近组织了一个由几个州机构和联邦机构参加的电话会议,以进一步商讨应对灾难性天气的措施。“全球变暖效应达到它的最高点了吗?或正变得更糟糕?没有人知道答案,”斯旺说。“我们讨论的是,在一个湿地面积占65%的州搬迁我们的小镇,人们充满了迷茫,不知道到底哪里是安全的。”